裴枭然冷笑了几声,又为那个叫叶圣一的少年觉得有些惋惜和愧疚。
虽然人不是她杀的,却因为她而死,她难逃其咎。
不过她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司空图或叶圣一的家人。
因为他们的敌人是朱濂溪,他们根本对付不了他。
反正她本来就跟朱濂溪有不共戴天之仇,帮叶圣一报仇这件事,就交给她好了。
有了百里烈鸢无微不至的谨慎,与张泽清、聂浥尘的陪伴,再加上裴枭然的刻意疏远,接下来的行程里,倒是没再出什么事。
一行人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到达了朱雀的最西边。
虽说如今已是草木茂盛、百花争艳的时节,但这里却仍然是一片荒凉景象。
放眼望去是一片起起伏伏、寸草不生的沙地,还有大片的营帐与远处若隐若现的城楼。
与雉京的繁华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但对于裴枭然来说,这里却像是她的家一样,既熟悉又有着深厚的感情。
而那些个丧心病狂、靠烧杀抢掠为生的帮派,便居住在这片沙地之中。
大概是刚打过一场仗,隔得老远,众人便已经能够嗅到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之气了。
兵士们的脸色变得凝肃起来,负责站岗放哨的兵士发现了他们,互相通风报信,很快,一队人马便携着无数尘土朝他们奔了过来。
听到通报的裴枭然让队伍停下,撩开车帘下了马车,不一会儿,那队人马便奔到了近前来。
为首的正是在裴醒山被赤宣帝扣留在雉京后,暂时接手西疆事务和兵权的现任主帅——陈允平。
陈允平曾是裴醒山的手下得力副将之一,为人十分精明,做事沉稳利落,身上战功累累。
只是出身不好,所以没有干过出身忠烈世家的裴醒山。
好在风水轮流转,裴醒山自作自受得罪了赤宣帝,被夺了兵权,陈允平终于得偿所愿成了西疆的主帅。
那可当真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啊!
裴枭然看着轻巧落下马背的高大男人,一身银色盔甲显得他愈发具有男子气概、英雄豪情,浓眉大眼,神采奕奕,连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
明明和裴醒山差不多年纪,却因为人生得意,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对方带着几名副将走上前来,先不着痕迹的从头到脚将裴枭然打量了一番,然后抱拳行礼道:
“见过裴六小姐。”
裴枭然连忙还礼。
这个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眉眼之间虽然带着几分疲色,但并无任何怨气,好似早已对这种磨人耐性的长途跋涉习以为常。
她的双目炯炯有神,举止落落大方,衣着朴素,打扮利落,全然不是陈允平等人想象中的那般娇蛮放纵、跋扈自傲的模样。
看来圣上的宠爱,竟是完全没有将这个小姑娘给宠坏。
也正是看在赤宣帝对她格外偏宠,又是裴醒山亲生嫡女的份儿上,陈允平这个主帅才亲自带人前来相迎。
双方客气寒暄了几句,陈允平便与裴枭然一行人一起往营地前进。
此时营地里正忙碌的很,不少士兵正将伤者往回抬,哀嚎声此起彼伏,地上的鲜血更是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看的人触目惊心。
陈允平微微叹了口气,道:
“最近刚和几个挑事的帮派打了一仗,如今正在收拾善后,还望六小姐不要介意。”
裴枭然摇摇头,道:
“赵元帅言重了,枭然怎敢介意?将士们以命护国,枭然佩服还来不及呢。”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会说话,陈允平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却让他一时愣住。
他是故意将裴枭然往伤兵营这边引的,为的就是吓吓对方,让对方知难而退。
打仗可不是儿戏,虽然赤宣帝早就知会过他,让他在裴枭然到达以后多多从旁协助,陈允平折子上满口答应,实际上,却根本没打算出手帮忙。
甚至,想在对方刚到的时候,就将对方给吓走。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面对着如此血腥的场面,裴枭然却是神色平静,眼神淡然,好似见过千百遍般不起波澜。
按理说这个养在国公府里的大小姐应该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才对,第一次看到,肯定接受不了,害怕、恐惧在所难免。
可对方为何偏偏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见陈允平面色古怪的打量着她,裴枭然不由疑惑道:
“陈主帅怎么了?”
“啊?哦……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叫陈主帅太生疏了,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陈叔就是。”
陈允平笑容有些尴尬,但语气却很平易近人。
裴枭然点点头,乖乖唤道:
“陈叔。”
完全没从对方稚嫩的小脸上找出任何强作镇定的痕迹,陈允平疑窦顿生,不过却并未多问什么。
被请进中军帐后,裴枭然先是有条不紊的对自己的几名副将吩咐去将自己带来的几千将士们安顿好,这才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开始和陈允平谈起西疆最近的形势来。
陈允平却仍然不肯死心,谈了一小会儿之后,忽然道:
“也不知战场收拾的如何了,不知六小姐可否愿和我一同前去查看一番?”
这种处理战场的‘小事’根本不需要主帅来操心,对方会提出这种请求,明显是别有用心、
裴枭然心知肚明,却不动声色,乖顺的点头答应道:
“好,正好我也能跟陈叔学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