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娴跟着冯安怀来到御书房,见皇上在来来回回踱步,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她心里一个咯噔,“皇上,您怎么了?”
冯安怀带着宫人全都退下,赵元汲在御案上取了个折子递给她。
“喏,自己看”
叶思娴接过奏折,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也看不懂,但最后几句她看明白。
“江南……江淮县,河流决堤,淹了八百里农田……”,叶思娴合上折子,脑袋里嗡嗡作响。
“江淮县,我的家乡”
她神情怔怔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父亲年年派人查看河堤,从来没淹过,我从小到大都没淹过……”
“这个时候还想回去吗?”,赵元汲神色郑重。
“想!皇上,我要回家看看,请皇上允许”,叶思娴毫不犹豫下跪。
“起来,朕会带你回家,可能一路上走得急,会辛苦些,你怕不怕?”
“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要回家”,叶思娴泪如雨下。
以前年年念叨着要回江南看看,看看爹娘和哥哥,可入宫四年她一直都没回去。
朝堂后宫又不允许私自传递消息,她只能把四年咽到肚子里。
现在终于有机会,可她从没想过是这么个机会。
“娴娴,朕对不住你,朕应该早些带你回家”,赵元汲很内疚,却不后悔。
叶思娴哭着摇头:“您已经很累了,我知道,冯公公说您时常批折子到半夜,皇上,臣妾无德,不能给皇上分忧,还事事给您添麻烦”
她扑在帝王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赵元汲撑起她小脑袋在额头点了点:“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素妃待久了,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不像你了”
“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开玩笑”
“什么时候都能开玩笑,娴娴你别怕,有朕在……”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冯安怀的疾呼。
“淳小王爷,您不能进去,不能啊,皇上和娘娘在里头说话呢,您……哎哎!”
冯公公来不及阻拦,御书房的门就被‘嘭’一声大力推开。
赵元淳个子又窜了窜,站在门前的光影里愈发显得高大,高大的少年愣了片刻,上前扑通一声跪在皇兄面前。
“皇兄,叶嫂嫂,宫里人人都说江南发了大水,死了许多人,是真的吗?”
“……”,赵元汲想敲死这个弟弟。
“还死了人?”
叶思娴睁大眼睛,脑海里想象着小时候爹给她讲的,发大水来不及跑,很多老人小孩都活活淹死的事。
想到家乡江淮县正在发生这样的惨剧,想到街坊邻居,大婶大娘,发小闺蜜,疼爱她的奶奶婆婆们。
叶思娴心如刀割,火烧火燎的尖锐疼痛迅速袭遍全身冲入大脑,她两眼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赵元汲稳稳接住娇小的身体,凉凉盯着赵元淳。
“满意了?”
赵元淳心里一痛,像被人敲了闷棍,无声低下头认错。
“臣弟一时性急,还请皇兄责罚,可是皇兄……”
他忽然抬起头蹭蹭膝行到赵元汲脚底下,可怜兮兮仰望皇兄。
“您是不是又要南巡,皇兄您带着我行不行?我已经十二岁,我可以为朝廷效劳,皇兄,师傅常常夸我能干,我什么都会,皇兄……”
“你去那儿做什么?添乱?”
赵元汲对几个幼弟并不报希望,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跟着太傅学文练武,偶尔闲暇他才过问一下,学得好就夸赞,学不好也无能为力。
关于赵元淳,没听见太傅怎么夸他书念得好,倒是几个骑射的师傅常常面露喜色告诉他。
‘皇上这绝对是个好苗子’
“臣弟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多一个人总比没有强,皇兄您就让我去吧”,赵元淳急切。
赵元汲面色凝重,盯着他看了半晌。
“可是你才十二岁,朕现在就用你,对你太残忍……”
“臣弟不在乎,臣弟只想为皇兄分忧”
“是为你叶嫂嫂分忧吧”,莫名的一瞬,赵元汲心里有不痛快,转瞬即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来人,宣太医!”
赵元汲将叶思娴轻轻放在隔间。
叶思娴是被银针扎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太医和圆月都在一旁,可屋子是陌生的。
“这是哪儿?”
“主子,这是昭阳宫书房的侧间,皇上在外头批折子,让奴婢守着您”
太医行礼起身去禀报皇上,圆月则为她端来茶水。
温润清香的茶水划过喉咙,叶思娴瞬间清醒。
“皇上呢?”
“娴娴,你醒了?”,赵元汲进来。
叶思娴眼前一亮,‘蹭’一下爬起来扯住赵元汲的衣摆。
“有没有新消息,皇上,死了多少人,严重不严重,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我父亲他……”
“别胡思乱想,太医说你急火攻心,要安心静养”
“我怎么养得住,皇上,您救救我父亲,救救那儿的百姓吧,他们很淳朴,真的很好很好,我舍不得啊!”
叶思娴‘哇’一声哭出来,哭得肝肠寸断。
赵元汲面色凝重拍着她肩膀温柔劝:“别哭了,如果你都坚强不起来,他们还有什么指望?”
“快洗把脸,回储秀宫收拾收拾,咱们两日后出发”
江南的洪涝情况其实还好,最可怕的是盛夏时节,大水过后往往会起疫病,这才是最难控制的。
大臣们波涛汹涌劝着帝王危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