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中介虽然生意做得挺大,办公地点却很简陋,租用的是老城区的医院旧址,外面挂花圈香纸店的牌子,但只是掩人耳目,平日里并不靠这个东西赚钱。
这个中介早先并不在我们城里,有一年跟同行竞争,惹了仇家,无奈才请我师父鬼先生出面调解,后来就搬到了这里。最早几年,可以说他们就是靠着我们才立足下来的。
后来十三号渐渐拓展起市场来,生意越来越大,在外面开了还几个分店,跟其他镖局的往来就多起来了。但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十三号现在都有种坑我们了。
我们总归是要讨个说法的。车子在十三号的门口停了下来,胖头开了车门,师父戴着一顶小毡帽走了下来。我把车掉了个头,才下车,跟着他们。
院子里传来呜呜咽咽的胡琴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幽幽怨怨的哭泣诉说一般。
我们进了院门,感觉到凉飕飕的风吹在胳膊上,地上是新烧不久的纸灰,在微风的吹动下旋转着。一个老头坐在花圈铺的椅子上,拉着胡琴,这是十三号看门的李伯,虽然是个看门的,其实也是十三号的前台接待和十三号三当家三爷的得力助手。
看到我们走近,李伯放下了胡琴,站起身来,躬身说:“鬼先生。”
师父点了点头,说:“让老三出来。”
李伯呆了好一会儿,才说:“三爷他,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他又不是死了,怎么来不了!”胖头心里窝着一肚子火。
李伯听到胖头的话,也不多说,只慢慢地从柜台后面端出一只骨灰盒,说:“三爷他的确死了。”
“啊?”我们都吃了一惊,就是师父这样的老江湖,脸上也现出了一抹惊容。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死的!”师父双目如电,看着李伯。
“昨天下午。”李伯告诉师父。而后,又低声说,“是被鬼摸了,所以就不等先生,早早火化了。”
“被鬼摸了”是句行话,意思是死的很离奇,身上有可怕的血痕或淤青一类的东西,无法从正常理解的范畴里找到死因。
李伯把自己的手机打开,里面有几张三爷的遗体照,虽然他手机的像素不高,但我们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三爷赤身*躺在床上的,他的身上有一个个水泡,看起来跟被开水烫了一样,触目惊心。他的眼睛则大大的睁着,看着天花板的方向,好像那里躲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他死之前就没说什么?”师父问。
“有。”李伯从柜台里抽出一封信,交给师父,说:“三爷早料到你会来了,前两天,他嘱咐我把这个交给你。”
师父拆信,看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打火机,将那信烧掉。
“师父,他说什么了?”胖头见师父一语不发就烧毁信件,不由得问道。
但师父没有回答他,只对李伯说:“人死为大,让我也给他点一炷香吧。”李伯给师父拿香,帮他点着,师父对着三爷的骨灰拜了三拜,把香插在院子边的地上。
李伯这时候才拉长了声音,道:“下葬——”
叫了一声下葬以后,他将骨灰盒打开,把三爷的骨灰尽数倾倒在了院子里一只巨大的绿萝盆子里。这时候我才发现,那绿萝盆子早被李伯挖出了一个坑。看起来,三爷把一切都料到了。
我们来的时候,设想过好多结局,但从未想过是这个结局。一时间,我和胖头都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爷说了,鬼先生一定会追究此事的。看来,他料中了。走吧,我带你去看一个人。”李伯说着,就往外走去。
按照李伯的要求,我们把车开到了看守所。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胖头不解。
李伯没有说话,跟看守所负责的同志说了一会儿,一个民警便带着我们到了一个房间里。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房里是一个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少妇,虽然穿着囚服,但容貌却很秀丽,还有一些病态的美。她看到我们进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我们,就不再看了,痴痴看着高高的小窗户,仿佛窗户外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她一般。
“她就是雇佣你们走镖的人,也是雇人截杀亡灵镖的人。”李伯告诉我们。
“是抑郁症。”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少妇年纪轻轻的,就得上了这样的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问。
“她……她好像是江西籍富商王老板前年新娶的太太。”此时,胖头忽然想起来,他曾经在一次酒会上见过她。
“姑娘,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搬着一张凳子,在那少妇边上坐下。
“是我杀的。”少妇道。
“谁?那个男孩吗?”师父问。
“我带着他在家里的泳池游泳,看着他在水里游着,我就游在他身边,一点点,一点点的把他按到水里……”少妇没有看我们,像是自言自语,“他不停地挣扎着,小脸涨得通红,小手和两条腿不停地晃动着。”
“我听到他嘴里喊着,妈妈,妈妈,妈妈……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慢慢的,就不动了。四肢都舒展开来,像一只小青蛙一样。”少妇说,她的声音很软,却很冷。
我莫名地感觉到脊背发凉,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静的少妇,竟然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
“我坐在泳池岸边,看了好一会儿,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被我硬生生淹死了。”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