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部分阴渠并不用于排水,而是通往北郊的密道——
这位打过天下的皇帝为子孙考虑得太多,早已看清世间难有不朽王朝,希望有一天宫城万一出现兵乱,他的后人能走密道跑出去,招兵勤王、隐姓埋名都行。
可惜便宜了张让等人,他们服侍两代君王,灵帝甚至说过: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
而身为天子的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密道在哪里?
推开供奉祖宗灵位的香案,把地砖撬起便是了。
当然,对于皇权的畏惧,十常侍磕了好几头才走。
另外,此次出逃算不上太仓促,史侯与董侯身边跟着百十名羽林卫,而十常侍中武力值最高的蹇硕,以及后起之秀尚方监渠穆也都跟了上来。
卯时,天色微亮。
走在前面探路的蹇硕顿住了脚步,借着张让手中的夜明珠,史侯刘辩的脸色再度白了一分。
头顶一片黑漆,没有一丝亮光照射进来,不过倒是多出了细微流水声,这让渠穆略感欣慰——
光武皇帝雄才大略,没有坑骗他们,这密道果然通往城郊。
气随水动,水动气存。
地下有活水存在就说明有空气流通,否则水不会流动,而且,就算上去的通道被堵住,他们也不会窒息而亡。
“渠穆,你保护好两位皇子。”
蹇硕受够了蜷缩而行,对于身材魁梧的他来说,这样太过憋屈。
而现在终于离开雒阳城,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他决定轰开一条路。
“诺。”
负责殿后的渠穆挤上前,挡在史侯与董侯前方,至于另外几名常侍,用不着他操心,这些人亦非庸手。
紧接着,一声声闷响传出,若非顾及造成的动静太大,引来百姓关注,蹇硕早就出去了,但即便如此,一次次轰击之下,昏暗的密道也渐渐浮现出亮光。
最后,水流与月光一同洒落。
尚方监渠穆随手一挥将其挡住,这让年幼的刘协和刘辩不禁对其心生几分好感。
可是,他们心中愤怒、惊慌、害怕仍旧在萦绕,父皇突然驾崩、乱军发疯似的进攻皇城。
一路行来,遍地死尸,平日里尽心照顾皇族起居的寺人、用生命维护皇族颜面的护卫,尽数被杀。
当被蹇硕抱出密室的瞬间,最有资格成为天子的史侯长长地呼吸了几口气,贪婪地享受着新鲜空气,而后说了今夜第一句话:“入宫的那些甲兵,要做甚?”
“是打算赶走我们,另立新朝吗?”
蹇硕听罢一时失语。
士人打的旗号一直是:诛灭十常侍。
仿佛这么做就能使天下安宁一般,可他们哪有这等本事?
“殿下,吾等先离开此地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