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会议室的吵闹声传到下面大门口。
“我上去看看。”
潘大章不是矿里职工,更不是矿科级干部。
他上到二楼,来到会议室外面,并不进入。
透过走廊上几个窗口,可以清晰看见会议室内情景。
当然也能听见里面人说话的声音。
“我觉得林矿长是被冤枉的,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单单凭一个电话录音,就把人抓起来,撤职受处分,做法有点极端。”
“在林矿长的领导下,铁珊笼矿这几年上缴公司利润逐年提高,各种生产指标都超额完成。全矿职工都有目共睹。”
“我也觉得公司领导应该实事求是看待一个领导,要给人改正的机会。谁不会犯一点小错误,知过能改,应该给人机会……”
潘大章看见坐在前面主席台中央的董卫东皱着眉头。
最边上的郭锡林在忙着记录。
严淦用力敲了几下桌子。
大声说:“林昌芸对于自己所犯的错误已经供认不讳,有警所审讯记录为证。”
“其他几人也一样招供了,这案件已经移交给俞督县警局处理。”
“请大家注意,今天讨论的话题,并不是关于林昌芸适不适合继续担任领导的问题。他指使下属公然对公司领导打击报复,甚至人为制造事故,性质极其恶劣,是严重的犯罪行为。该怎么处理由上级司法部门做出决定。”
“今天会议的话题是选拔出新的领导班子,以及坪山矿区如何竞标的问题。”
严淦的话还是没有镇住其中的杂音。
他心绪烦燥地走到外面走廊来抽烟。
看见潘大章在外面,也是一愣。
“小潘,你也想进去开会?”
“还是你有事找董总?”
潘大章:“严叔,跟你说也是一样的,刚才我在外面听见了他们几个的发言,我觉得这几个人应该都是受过林昌芸恩泽,或者是被他提拔重用的人,应该派人去彻查一下,他们跟林昌芸的关系,果断把他们从现有岗位上撤换下来。”
“现在关键时刻一定手腕要硬,老董和公司几个领导都在这里坐镇。假如你手段不够强硬,或者心慈手软,镇不住场子,公司领导可以放心么?”
严淦听了他的话,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他说的没错,公司几个领导都在观察他是否有魄力来领导这个矿。
不拿出一点杀气来以后谁会服他的管理。
“小潘,谢谢你的提醒!”
他重新进入会议室。
这时李重光正在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和着稀泥,表示要服从钨业公司的领导,同时也要考虑本矿的实情,做出符合矿情的决定。
拉拉扯扯说了十几分钟。
冯凯伦也想发言。
严淦对他说:“老冯,让我说几句话。”
他看着下面一百多个科级干部问:“刚才有部分同志为林昌芸同志抱不平的,认为对他所犯错误应该宽松处理的。我想请大家举手表决一下,认为他应该继续担任领导职务的,请举手。”
当场有七八个人举起了手。
严淦认真看了一遍。
“好,请放下。现在认为林昌芸同志不再适应担任矿领导的,请举手!”
几乎一半的人举了手。
“剩下的就应该是不表态,观望的,我理解得没错吧。”
“总体从表决上来看,赞成撤销他职务是占大多数。所以这事就不要再争执。个别同志执意要在这件事上纠结,我个人认为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受过林老大恩泽的,关键时刻是表态支持,也算是报恩的一种。不过,我劝大家,在关键问题上站稳立场……”
他的话绵里藏针,让沉闷欲睡的董卫东和另外几个公司领导精神也为之一震。
他们之所以要召集全矿中层以上干部来开会,目的也是为了观察,谁有能耐把铁珊笼矿这个基本盘控制住。
谁有能力稳住不乱。
实在没人的话只好从其他矿调有能量的人过来。
郭锡林一直在记录,还没有发言。
刚才严淦的表现总体上过于软弱,缺少霹雳手段。
李重光在和稀泥,根本无心担责任。
但现在严淦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们几个都静静看他如何表现。
他的话却惹火了在座的一个人。
“严副矿,你这帽子就扣得有点大了,提反对意见的就是受了林老大恩泽的?这话没那么绝对吧?”
说话的戴个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却是矿里有名的精算师,负责矿里的所有财务支岀,名符其实属于管理矿财务的关键人物,财务科长蔡仁。
“蔡科长,你说我指桑骂槐说了你是吧?你不是林老大信任的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记录本。
翻开。
盯着蔡仁说:“我这里有几笔记录,记录的都是你跟林某两人私下吞下的巨笔款项,我念给你听,看你还记不记得。”
“1982年12月,采购春节福利,虚报三万五千元,可以去拿存档的那些发票来验证。你说对不对?”
蔡仁涨红了脸,怼道:“想不到,你那么卑鄙?”
严淦不理他,继续说:“说说原材料的采购价的问题,为什么我们矿所有的原材料,包括井下工作所用的铁钉、电石,价格都比其他矿的多那么一点。拿最近的潘古山矿来比较,可以查证。一个到头有多少钱进了你们口袋……?”
蔡仁的脸色开始变得灰暗。
“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