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遥微微看了一眼那女子,依旧淡淡的,对苗疆女子说道:“回苗疆去吧,你没必要成为两国之间的牺牲品,我的职责只是守护边境。”
话语一出,四周都安静了。副将脸上的笑容僵了,苗疆女子的目光顿住了,只有左遥默默然地站在一边。自钩弋死后,左遥便一直如此,对一切都默默然。唯独看见止殇的时候,会表现得特别倔强。
“我不走!”一片寂静中,女子突然间开口说道,妖娆中有着坚定。
左遥一怔,问道:“为什么?”
“姽婳要保护自己的民族,虽然姽婳知道自己的献身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姽婳知道,至少自己出了一份力。姽婳听说过贵国的钩弋公主的史迹,她是身有残疾的弱女子,却能为国牺牲,姽婳十分欣赏钩弋公主,缘何姽婳不可以?还请将军留下。”那名叫姽婳的女子直身而跪,她的中原话说得很流利,坚毅的目光让人一颤。
也许是她举的例子恰巧碰到了左遥的软肋,也许是她的坚毅让左遥想起了某个人,总之,左遥嘴角抽了抽,想要说些什么,却犹豫了一下。他眉头紧皱,沉默了很久,“两国交战,有我左遥在一天,绝对不会伤一个平民。你守护你的民族,我也守护我的民族。你不必如此……我亲自护送你回苗疆。”语毕,伸手扶起姽婳,拿起虎牙枪,做了个“请”的手势。
已经入夜,左遥带着姽婳离开了姜国营地,穿过一片杂草丛生,树木茂盛的山野,远远地可以看见苗疆的军队驻扎点燃的篝火。左遥手执长枪,脚下是沙石和野草。他们走在荒郊之中,风吹起双方额前的碎发。这恐怕是军营中出现的一等一的怪事,第一次有将领拒绝这种礼物,非但拒绝了,还把礼物亲自送还了回去。
“将军难道不担心,姽婳会用巫蛊术迷惑将军?”姽婳绞弄着自己的衣袖上青青色的孔雀羽毛,缓缓地说道。透过月光,她清楚地看见左遥的容颜,这不过还是个弱冠的孩子,为什么在战场上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
左遥斜睨她一眼,“不会。”
“为什么?”姽婳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到苗疆了,好自为之。”
左遥将她带到了边界,默默然地转身离开。荒凉的边疆,他一个人孤独的身影,冰冷的黑甲还有淡淡的血迹,萧索的风扬起他乌黑的青丝,虎牙枪上的杀气凛然。姽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间心颤抖了起来。
“分明还是个孩子……”她这么轻声喃喃自语,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左遥的方向。
左遥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看见跟在后面的姽婳,淡淡道:“回苗疆去罢。”
“不!姽婳想跟着将军!姽婳在苗疆不过是个巫女,信仰的是光明,如果可以,将军能否成为姽婳的光明?”冷风飕飕,姽婳额前的孔雀羽毛被风吹动,摇曳着的美丽。
左遥依旧自顾自向前走,姽婳也依旧跟着走。走了好长一段路,眼看着就到姜**营了,放哨的士兵就在不远处站着,篝火忽明忽暗。左遥这才转过头来,说道:“若是想跟着我一起吃苦,那就跟着罢。”
边疆寒苦,以血铸剑,化梦为殇。赠君百年寂寞,一曲终岁安年。
今晚的夜宴,宿年有几分恐惧。
杜若将一件华美的衣服放在桌上,柔声说道:“这是王送给姑娘的衣服,今日晚宴就穿这身罢,也不辜负了王的一片心意。”
这是一件黑色的曲裾,面料很柔,袖口和领口都有蝴蝶的纹路,放在琉璃灯下还能映出淡雅的光泽。总而言之,这是最简单的奢华,看似素雅,其实精细。
新衣服的诱惑,还是不能缓解宿年内心的忐忑。宿年觉得,慕彻着实需要再送宿年一张面具,免得被熟人认出来了。
宿年被杜若伺候着穿上,然后被推出了承梧宫。她在心里竟然打起了退堂鼓,她承认她有猫腻,她还是喜欢止殇,喜欢他的一切,听到他的名字她还是思潮起伏。
穿过漫无边际的长廊,四周的牡丹在灯光下显得雍容华贵。宿年绞着自己的衣袖,思潮起伏。倘若遇到止殇,她该如何安然自若地和他对话?
“织云阁的薄绡曲裾被你拖在地上,真是暴殄天物。”
“杜若,停下。”宿年转过头去,看见容钦一身紫色麒麟暗纹锦缎长袍,头戴玉冠,第一次见他穿得如此正式,露出了一种尊贵的气质。几个月的嬉闹让宿年几乎忘了,他还姓慕,夏阳侯的世子,无论出身多肮脏,他身上还流淌着尊贵的血。
“裙子太长了,不想总是扯着,只能如此。”宿年无奈地看着长出一大截的裙摆,刚才还不小心被轮椅碾了几下,略微有点脏了。
“织云阁的薄绡曲裾每年只有三件,三件之中以黑为尊。琰城还真是花了大手笔,居然送了你一件。我帮帮你,你莫要乱动。”只见容钦弯下腰,拉住宿年的裙摆,一用力,裙摆被撕下一圈。撕得恰到好处,并不影响曲裾的美观性。
宿年忍不住调侃一句,“诶哟,蓄爷撕女人的衣服可真有经验。”
容钦的脸一黑,闷闷地说道:“你只算半个女人,忻娘。”
“你不讽刺我会死吗?”宿年挑眉问道。
容钦真的很欠抽,他很配合宿年地说道:“会。”
“死一个给我看看。”宿年挑眉说道。
“不好意思,突然间不打算死了,改日再说。扫了阿楚您老人家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