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寒冬,北风萧瑟,冷得似乎要把人给吹透。
昨夜往炭盆里添的炭都烧尽了,守门的老刘头晨起时被冻得不轻,只好哆哆嗦嗦地起身,想去把炭添上。
府门外响起来叩门声,“咚咚咚”,急切得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儿。
老刘头揉揉眼睛,抬头觑着天色。
如今日出的时辰渐晚,明显天光还没亮呢。
“谁啊,这一大早的。”他不悦道。
禁不住外头的声声催促,老刘头口中骂骂咧咧地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搀扶着一个身形佝偻,面容憔悴的老婆子。
敲门嚷嚷的想必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其中一个壮汉高声道:“总算是开门了。麻烦通传一声,我们要见你家主母!”
老刘头气不打一处来,这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体面人,居然敢一开口就说要见大娘子?
于是他开口呵斥道:“你们谁啊!知道这儿是哪儿吗?正正经经的官宦府邸!岂容你等造次?”
中间那个老婆子迎风猛烈地咳了好几声,好声好气地说:“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这两个儿子行事一向莽撞了些,失了礼数,还请见谅。”
“我家女儿是在李府大娘子身边伺候的。今日前来打扰,只是因为许久不见女儿,心里惦念。”
“此外,我们也有些事儿,想求得大娘子的准许。所以,还得麻烦您老通传一二。”
老刘头烦不胜烦,要知道,大娘子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多着呢!
要是她们谁家的爹娘兄弟来了,主母都要亲自接见,那能见得过来吗?
再说了,这些丫鬟中,除了家生子,大多都是自小便被卖到了李府为奴婢的。
寻常人家,若非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等闲不会轻易卖儿卖女。所谓家人“惦念”,怕不是来打秋风的吧?
于是他皱着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别搁这儿闹了。大娘子是不会见你们的。”
那两个大汉登时就要冲上来,老婆子连忙拉住了他们。
老刘头不满地瞪他们一眼,“哐啷”一下,又把大门关上了。
“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其中一个男子皱眉问道。
那老婆子朝那紧闭的大门冷冷地看了一眼,说道:“晴儿一早便料到,咱们今日得吃个闭门羹。”
“这李家主母既不愿见咱们,那咱们就一道在这儿门口跪着。等路上行人渐渐多了,就放声哭喊给他们听!”
“对,”另一个男子接口道:“咱们几个又不是他李府的奴仆,怕他做甚!他们不见,那咱们费些嗓子,把他们主君做的事儿传言出去!你瞧着吧,家丑不可外扬,这家大娘子总得派人将咱们请进去。”
于是几人便在门口掀起衣摆,齐齐跪下。
过了几刻钟,天色渐渐大亮了,子云巷口的路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有过路的马车,挑着担子沿途叫卖炊饼的小贩,人人见到这母子三人在青石板前跪着的景象,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是时候了。
几人互相使了使眼色,那老婆子率先哭道:“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