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傅仙逝,举国同悲,满城缟素。
因着老太傅的丧事,科考的日期被延迟了几日,从阴历二月初九推迟到二月十九,几乎都快到下旬了。
科考的前一天,云胡第一次用殷繁给的那块牌子进了宫,随手抓了个小宫女,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长乐宫。
有些话他得说清楚,不管是被当做怪物也好,不会被人相信也好,他一定要让人知道原身的结局,不然他不安心。
“你的意思是,云胡已经死了?”
宁枧岁难得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显然不是很能接受这个荒诞的说法。
云胡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不是很能喝的惯,被苦得皱起了眉头。
“对,他被冻死在了街头。我来自……未来,也可能是另一个世界,那里和你们这儿完全不一样。”
说实话,尽管在佛前待了十年之久,宁枧岁也是不信牛鬼神蛇这些东西的,但是她知道,云胡没有骗她的必要。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云胡知道她这是接受了自己的说法,说话也不刻意藏着掖着了,直言道。
“我想说的是,他至死都在怀里揣着一本策论,他妄想着凭借一己之力改变这个国家,但是他失败了。
我只想让殿下记住他的失败,也许吧,这个国家可能根本不值得他这样的失败。”
原身死了,那个三进三出离都的年轻人已经死了,若非他这缕来自异世的鬼魂占了这身子,谁又会在乎他呢?
宁枧岁知道他的意思,也听出了他话语间尖锐的讽刺之意,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拂袖为他斟了一杯茶。
“我知道,可是我们除了继续往前走还能怎么办?云胡,我大离上千年的历史,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完的,也不是你一句不值得就能抹杀掉的。”
她顿了顿,又道。
“她如今年纪大了,生病了,很多人都在想办法救她,为她续命。你看得到的,那么多人,义无反顾。”
云胡看着她的眼睛,从那里面看到了一种名为信仰的东西。
其实他不该将其称之为信仰的。
他从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来,中国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多少次王朝更迭流了多少血,尤其是晚清的时候,顽固派的故步自封,保皇派的白日做梦,大抵那些人的眼中都有着这样所谓信仰的东西。
云胡了解那段历史,所以他只能称那东西为“顽固”、“愚蠢”。
“殿下你知道吗?我生活的那个国家,在很多年前也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但是就像你说的,后来,她病了,老了,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被历史淘汰了,可是你知道那时的人们做了什么吗?”
云胡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是庄重的,革命先烈永垂不朽,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容亵渎。
“他们用最庄重的葬礼送走了她,然后带着她留下的精华开辟了一个全新的盛世。
从轮回上来说,那是她的转世,也还是她,可是殿下你要知道,死亡,才是新生的起点,这是必须经历的一遭。”
所以,放手吧,别再执着于这个已经烂透了的王朝了,若有朝一日你推翻了她,重新建立一个国家,我云胡定还你一个海晏河清、昌明盛世。
只是,这毕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是吗?”
良久,宁枧岁看着他轻笑了一声,眉眼温和。
“你生活的那个国家……听起来和大离还挺像的。”
闻言,云胡也笑了,似是为自己方才天真的想法发笑。
他在想什么呢?妄想用现代人的思维来改变一个古人的思维吗?
“嗯,是挺像的,不过我的国家的历史中,并没有大离这个王朝,所以我想,你们这个世界应该是一个平行宇宙吧。”
怎么说呢,虽然说大离不是中国历史上的王朝,但是据他这些天的了解来看,这里无论是文化还是制度,都和中国历史有七成的相似,但这七成的相似中又得扣除半成的序列分。
具体来说就是,这里的历史就像是把中国的大部分历史打乱重组,形成了一个完全不同,却又十分神似的世界。
所以他不止一次诧异过自己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还能和这些古人们正常交流的事。
就,挺神奇的。
宁枧岁听到他说的那个词,皱着眉头理解了半天,最后只能放弃。
“你说的‘平行宇宙’是指……”
作为一个曾经的省级理科状元,云胡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用科学且易懂的方式把这四个字给她解释清楚。
想了想,他只能试探着说了个大概意思。
“就是说,除了我们本身生活的这个世界以外,可能还存在很多个未知的世界,一般情况而言,所有的世界都是独立存在的,互不干扰,我们那儿把这些独立的世界称为平行宇宙。这……能听懂吗?”
宁枧岁笑着看他,说:“大概吧。”
其实还是能听懂的,只是这似乎不是很重要。
该说的都说开了,云胡起身告辞,宁枧岁以礼相送。
不值得便不值得吧,哪怕到最后只是南柯一梦,他也要自己不后悔以异世之身,来赴这场血之盛宴。
约莫傍晚的时候,一个粉色的身影来到长乐宫,正是兰时渠。
她挺喜欢来这儿的,时不时地会来蹭点心吃,宁枧岁对小姑娘没什么恶意,也不拘着她。
长乐宫的点心师傅是以前宁枧岁从湘南带回来的,她不在的那段时间点心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