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也怕自己会后悔。他怕自己折腾了这么久最后却害了他们,更怕自己还没做完想做的一切就突然消失,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们。
宁枧岁和云胡一直聊到午时,小二敲开门的时候,他们才意犹未尽地歇了。
“两位客官,这是今日的午膳,两位慢用。”
云胡点点头,说了一句多谢,小二便端着空托盘出去了。
云胡和宁枧岁坐在一起吃饭,时不时聊上两句闲话,气氛十分融洽。
“唉,隔壁那两位还没起呢?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宁枧岁道。
闻言,云胡冷笑一声,重重地扒了一口米饭。
“能有动静才叫怪呢,昨夜喝多了,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凌晨那会儿才消停了,估摸着晚膳之前是出不来的。”
话说古代这屋子的隔音效果简直跟没有一样,也亏得他昨天喝醉了,不然肯定得疯。
他这么一说,宁枧岁瞬间就懂了。
云胡抬眼撩了她一眼,又道:“我听说,今儿个咱们殷千岁没去上朝?”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想到现在仍旧在长乐宫昏睡的某千岁,宁枧岁不禁手抖了一下,心虚的。
云胡翻了个大白眼,没带的搭理她。
“云胡,你可知晓隔壁那两位,在床上的时候……是谁让谁啊?”
宁枧岁咬着筷子,不怀好意地问道。
得!原来堂堂长公主,也有这么八卦的时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云胡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想了想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互相让吧。这种事其实没什么让不让的,两个大老爷们谈感情争那个没意思,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
男人喜欢男人,首先那得是男人。
宁枧岁从飞燕楼离开的时候,隔壁房间仍旧没有动静。
云胡他们明日就又要走了,宁枧岁感觉有些遗憾,看来是不能好好告个别了。
他们习惯随时离开,却不擅长告别。
山河万里无际,犹自来去无期。
宁枧岁回到长乐宫的时候,殷繁已经不在床榻上了。
“天青!……”
“殿下!”
宁枧岁看到空荡荡的床榻,皱着眉头正要发火,却被天青轻轻扯了扯袖子。
天青神色诡异地给她指了屏风的方向,压着声音说道:“辰时就起了,李大人送来了折子,批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殿下不在,天青也不敢贸然去打扰,已经睡了有一会儿了。”
闻言,宁枧岁脸上的神色稍有缓和,示意天青退下之后,便慢慢地朝着屏风后走去。
屏风后,高高摞起的奏折堆满了整个书案,面容苍白俊美的男子靠在椅子里,微微歪着头睡得安详。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墨发松松拢在身后,衬得一张苍白的面容更加毫无血色。
宁枧岁轻手轻脚地蹲到他的左侧,屏气凝神,微仰着头看他,目光中满是痴迷眷恋。
她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苍白的面容,削瘦的身形,以及露出的脖颈上点点暧昧的痕迹,每看一眼都让她的心口忍不住悸动,尾指微微颤抖。
她看了好久,面前的男子仍旧是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单薄的胸膛连起伏的弧度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
那一刻,巨大的恐慌将女子淹没,她无意识的咬住不断颤抖的尾指关节,瞳孔紧缩,就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无名的黑暗在她的眼底席卷着聚拢,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
下一刻,殷繁醒了。
“嗯?殿下?”
殷繁从睡梦中醒来,一转头就看到了蹲在身侧,叼着尾指的女子,甫一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淡淡地笑了。
“多大的人了,还咬手指?”
他仿佛没有看到女子眼中近乎癫狂的黑暗,犹自伸出左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手腕处一道勒痕若隐若现。他手掌微微用力,让她靠在自己腿上,然后右手去拿朱笔,继续批那些令人头疼的折子。
“月底我便要准备去幽州了,你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裕王?”
殷繁问道。
宁枧岁坐在地上,侧脸靠在男子的腿上,眼中一片清明。
她执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掀起宽大的袖口,讨好地在那泛着青紫的手腕内侧亲了亲。
“不必。”
“好。”
殷繁没有多言,他们姐弟之间的事,哪怕再糟心都轮不到外人来插手。不过他也知道,即使是现在这样,这三人都是互相牵挂着的。
“兵部今日收到了最新的军报,东夷派五万兵马攻城,熊将军率军应战,初战大捷。”
威远军的八万新兵都是新招募的,没多少人真正上过战场,年前的这些小打小闹就当做给他们的刀开刃了。
“这个年怕是不好过了。”
宁枧岁幽幽的叹了口气。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月底时,殷繁启程前往幽州,结果走到半路的时候,北戎部攻打鸿雁关的消息就传到了离都,押运的队伍被迫加快了速度,原定的半个月,最后不到十日就送到了。
彼时,满眼血丝的宁沉翎正被北戎部凶悍的铁骑困扰。
没想到多年未交手,北戎部的铁骑竟然厉害了这么多。
银狐骑自然也有骑兵,但是大离到底不像北戎部那种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部落一样,在北戎铁骑面前,银狐骑的骑兵根本不够看的。
好在殷繁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