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王朝朝臣的品阶是极其严格的,三六九等分的清清楚楚。一品的王侯,二品的文相武将,这才是站在贵族圈里的人,自三品往下,那都是入不了贵人眼的。
不过这种情况在先皇的时候还好点,殷繁掌权后便又闹得人心惶惶,甚至比先皇以前还恐怖。这也是兰时君为什么说正四品的户部侍郎是个小官的缘故。
而今,兰天赐这充其量是个正三品的尚书令一下子越了一整个品阶晋升二品,自然是招了很多人的红眼。其中就包括一众元党人。
元祈的脸色几乎是从始至终黑到底,大将军齐南关站在他旁边都能看到他的胡子在抖,一时没忍住笑了一声,毫不意外收获两把眼刀。
皇帝走后,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没有一个人有动身的意思。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最先上前祝贺的人居然是位极人臣的殷千岁!
只见殷繁一身玄色的立领银线滚边的官服,轻轻勾着一边唇角,缓缓从最右边踱到还没回过神来的兰大人身边,微微一颔首,阴柔的声音便从那双薄唇中泄了出来。
“殷某恭贺兰大人荣升!大人打今儿起,便算是在皇上面前得了眼了,往后仕途坦荡,似锦前程指日可待。殷某腆脸,还望兰大人……不!右丞大人,多多提点才是!”
“……”
右丞?他是右丞了?他是右丞了!是可以同元祈比肩的右丞,他再也不用整天看那个狗东西的脸色了!
被殷繁的声音一刺,兰天赐这才从似梦非梦的状态中缓了过来,立即迎着笑容回了一礼。
“殷千岁说的哪里话,兰某便是有着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提点您呐!要说在皇上面前得眼的还得是……”
“都是为皇上办事,何须说这些!说起来此次南下治患……”
两人有说有笑、旁若无人、目不斜视地走出大殿,丝毫不顾身后已经炸开的众朝臣。
“兰大人什么时候同殷千岁关系这般好了?他不是元相的人吗?”
“啧!还叫兰大人呢?该改口叫右丞大人了!就这还看不出来?右丞大人早就搭上了殷千岁这条线,就等着一个机会一飞冲天呢!”
“唉!这话有理!之前南下治患,皇上指派殷千岁带人去,右丞大人殷勤地跟孙子似的,这不,升官了吧!”
“原来如此!……”
站在最前边的元祈眼底一寒,冷哼了一声,甩袖负气而去。
兰天赐这狗东西,拿着本相的钱,借着本相的势,到头来居然和一阉人一起来削本相的权!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御书房——
元祈跪在御案前拜了两拜,沉声道。
“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兰天赐此人能力平平、不堪大用,实在不能堪此大任。皇上若真想开设右丞一职,臣有几个不错的人选,但万不可将此任交付于兰天赐!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宁沉钧慵懒地靠在椅子里,双腿交叠着搭在御案上,声音里透着三分漫不经心。
“可是朕就是看他顺眼怎么办?”“……”
元祈一噎,心下便生了几分怒意,连带着此前的那一点点尊敬也荡然无存。
“皇上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吗?这是事关江山社稷的大事,如何能仅凭皇上的喜好便妄下定论!皇上若是不想坐这个位置,臣不介意换个人上来!”
这算是威胁了吧!
闻言,宁沉钧轻轻一笑,放下搭在御案上的双腿,起身走向那已经站起身,眼中满是怒意的男人。
他走的很慢,双手负在身后,那双一贯带着玩世不恭的桃花眼中此刻满是不达眼底的笑意。
“舅舅,方才说什么?朕没听见,还请舅舅再说一遍。”
被那双含笑的眸子注视着,元祈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高大俊美的皇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他们随意拿捏得三皇子了。
他长大了,自己也老了!
“皇上……”
“元相。”
宁沉钧在元祈身侧站定,嘴唇堪堪贴着男人的耳廓低语,明明是含着笑意的声音,却让男人一阵一阵地脊背发寒。
“朕叫你一声元相,那是朕给的荣誉,不是你自己的东西。你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的东西,朕的官位,想给谁就给谁,没人能指手画脚,谁又敢指手画脚!”
“……”
“另外……沉钧还想告诉舅舅一声,这个皇位,不是我自己想要的,而是舅舅您,和我母妃硬塞给我的,所以,您想换谁坐我都没意见。只不过,有件事您想清楚了,我坐在这个位子上,您才是皇亲国戚,是元相,换了旁人儿,您连个屁都不是!”
“……”
说完,宁沉钧就又回身走回桌案前,脸上依旧带着三分无害的笑意。
“怎么?元相还有事?”
元祈沉着目光与他对视片刻,终究是低了头。
“臣……无事。臣告退!”
“李涣!送元相出去!”
元祈低垂着眉眼被李涣领着走出御书房,一路奔着宫门而去,根本没时间去太后宫中。
宁枧岁坐在御书房里翻着那一堆折子,勾着半边唇角,轻轻吹了一个流氓哨,看起来心情甚好。
李涣回来复命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兹恨不得自戳双目。这皇帝谁想要?赶紧领走吧!忒丢人!
“唉?回来了?他说什么没有?”
大太监李涣面无表情地回道:“回皇上话,元相并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