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早就派人布置过园子,如今一入园,便能看到天下最盛美的景色,那是一场极致的视觉享受。
宁枧岁来的比较迟,等她被天青推进落英园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到了。
落英园男客和女客的休息处是分开的,宴会开始的时候才会到紫竹林聚集。
宁枧岁进来后自然是直接去了女客的休息处。一路走过去看到的皆是精心打理过的花圃,菊香四溢,美不胜收。
岁月不饶人,十年后再来,席中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些人了,只有她这个故人还在原地徘徊。
“哎呀,这谁呀,怎么还坐着轮椅呢!”
“啧!这位你都不认识?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长公主殿下,不久前刚从月华庵回来的,殷千岁亲自去接的人,那阵仗你是没见到……”
“长公主?切!都老成这样了,还来参加赏花会,也不嫌丢人!”
“……”
流言蜚语不绝于耳,宁枧岁都当做听不见,找了个角落自去待着。殷复端了一杯茶惴惴不安地奉到她面前。
“殿下不必理会那些个俗人,他们是嫉妒殿下才那么说的。”
宁枧岁接过茶,轻抿一口,淡淡地敛眉笑了笑。
“本宫没生气,活到这个岁数还为这这些个小孩子生气,那便是闹笑话了。”
年轻的血肉,年轻的灵魂,鲜活、明亮、肆意。
其实她挺爱听这些话的,说她残,说她老,那至少能证明,她真的从那个地方出来了。
宁枧岁捧着那杯茶暖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打着颤,一双墨眸微微眯起。
“小复子,你可记得你干爹进宫多少年了?”
殷复想了想,道。
“回殿下话,干爹是仁启十四年进宫的,至今已有九年之久了。”
“仁启十四年……”
宁枧岁望着远处言笑晏晏的诸位世家贵女,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那年,本宫好像已经不在宫中了……”
殷复不敢回话,干爹嘱咐过不让他在殿下面前提以前的事。
“那你可知道你干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宁枧岁淡淡地笑着,眉眼隽秀。
“这……”
她不理他的支支吾吾,自顾自地道。
“本宫生辰在冬天,十一月中旬的最后一日,那个时候会下雪,院里寒梅绽放,甚美。”
这时,殷复像是忍不住似的,小声说道。
“……殿下,奴才记着,干爹的生辰和您是同一天。”
闻言,宁枧岁不由愣了愣。
原本只是想多了解点殷繁的事,不想竟这般巧。
还真是,意外之喜。
远处忽然走过来两位女子,看起来似乎是一对姊妹。姐姐穿一袭桃色流云衫,容色偏冷艳,妹妹身着蓝色广袖云锦裙,样貌清纯。
宁枧岁注意她们很久了,从她进来到现在,这二位一直都在往这边看,似乎对她颇为好奇,只不过那眼神,真真算不上友善。
“你就是长公主?”
那姐姐一过来就劈头盖脸地来了这么一句,一不行礼,二不问安,简直嚣张到不行。
宁枧岁身后的殷复脸色一沉差点就冲上去赏耳光了。
哪来这么没规矩的野丫头!
宁枧岁抬手拦下他,浑不在意地对这对姐妹笑了笑,眼中满是善意。
“正是本宫。敢问二位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
“哼!”
薄玉司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拿下巴指人,声音虽说嚣张,却泠泠如玉,算不得难听。
“堂堂长公主殿下,居然连本郡主都不认识。听好了,本郡主是南临郡主,本郡主的父王是大名鼎鼎的南临王。”
南临王,因战功封王,如今掌管着南临二十四郡。
“原是南临郡主贵驾,怪本宫记性差,居然没有认出郡主,那旁边这位定是郡主的妹妹了吧?”
看着眼前这刚刚及笄的小丫头装威风,宁枧岁只觉着忍俊不禁。
想当年她还没这么大的时候,和乔润修去南临玩,不小心一把火烧了南临王的一处别院,最后被他狂追三千里,差点没能回来。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那个小妹妹藏在姐姐身后腼腆地笑了笑,小脸上立即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酒窝,可爱的不得了。
宁枧岁对她轻轻眨了眨眼,小丫头马上红着脸低下头。
挺可爱的孩子,看得出没吃过苦头,挺好。
“跟你说话的是本郡主,你看本郡主的妹妹做什么?”
薄玉司皱着眉头将妹妹完全挡在身后,俨然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本郡主就是想问你,你的腿是不是真的残了?”
“……”
“你以后是不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
“那你还来这里干嘛?又老又残的,想祸害谁?”
“……”
宁枧岁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
所以说,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熊孩子这种东西。
“薄玉司!你这个小妮子!说谁又老又残?信不信老娘让你父王揍死你?”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异常愤怒的声音,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边。
来人是宁枧岁的旧相识,长平将军府嫡女齐载。
齐载一身蓝色的寒梅缠枝素锦衫,挽起的青丝用一支玉簪固定,两缕碎发垂落在耳际,看起来利落又不失端庄。
见到来人,薄玉司连眼皮子都没有抖一下,她根本不怕。
“呦!本郡主还以为谁呢,这么大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