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载在大堂看到宁展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一切的期盼与希冀都化为乌有,有的只是窘迫与无地自容。
为何会是他?殿下呢?
“世子,殿下她……”
齐载发髻凌乱,神色十分憔悴,身上的衣衫皱的不成样子。
宁展现在看到齐载有些闹心,但看她如今的模样,也不忍说什么。
“殿下让本世子送齐小姐回将军府。殿下说了,此事已过,她不予追究,只是……”
“只是日后不必再见对吗?”
齐载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宁展不言,算是默认了。
看吧,她多了解那个人啊!
“世子爷还是先送齐大小姐回将军府吧,想必长平将军也该等着急了。”
殷繁勾着一边唇角,走上前对二人说道。
叙旧悔过什么的,他都不介意,只要不在他的地盘上整,怎么着都行。
宁展躬身告辞,带着齐载离开北狱司。
殷繁好心给他们找了一辆马车,毕竟齐载现在的模样确实不好见人。
殷繁走出北狱司,一眼就看到了石狮子旁玩石头的小流儿,他朝他招了招手,小孩就巴巴地跑了过来。
“厂公。”
“嗯,回西厂吧。”
小孩摇摇头,目光澄澈,道:“爷爷说今日让厂公回青衣巷。”
殷繁默,身侧的手下意识地颤了颤,然后点了点头。
他从来不会拒绝赵辛词的任何要求,深宫白骨森森,那是对他最好的人。
将齐载送回长平将军府后便离开了。
齐载站在门口痴痴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眼底压抑着无人能懂的深情。
这么多年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一直心悦那人,只是情之一字,向来是半点不由人的。
“别看了,影都没了。”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齐载敛下眉眼,并没有回头。
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硬朗的面容上仿佛从来都不会笑,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手里的大刀还没有放下,看得出来是刚从演武场过来的。
“大哥。”
齐载低低叫了一声。
“嗯。”
齐垣烦躁地应着,拎了大刀回身走进府中。
“别在门口站着,让人看见了影响不好。去祠堂,咱爹在那儿等你。”
闻言,跟在身后的女子微不可查地抖了抖身子,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几乎是瞬间显露了出来。
“我知道了。”
声音怯懦,姿态卑微,仿佛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会默默地站在角落里,可谁又能想到,她竟是做出了这样胆大的事。
齐载知道今日逃不掉了,便也没想过反抗,索性,她早就不会反抗了。
——
半夜的时候下了一场秋雨,惨白的闪电带着凄厉的嘶吼狠狠地将黑夜撕裂,冰冷的雨水倾盆而下。
“轰!”
“……”
黑暗中有人惊坐而起,双目欲裂,张着嘴大口大口的急喘,一身薄薄的单衣已经被汗水浸湿。
紧关着的窗户被风雨吹打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床上的男子听着那声音,久久无法回神。
这时,房门发出响声,男子反射性地将手伸进枕底,目光紧紧盯着门口。
“长安。”
房门响了两声后被人从外面推开,赵辛词披着一件长袍走了进来,轻车熟路地走到桌边将灯点亮。
借着摇摆的烛光,赵辛词能够很清楚地看清床上少年的神色,心下不由微微一叹。
“又做噩梦了?”
赵辛词问完,床上的人好半晌才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躺回锦被中,锦被下的手紧紧按着腹部,被黑发半掩的面容苍白如纸。
“干爹,您怎么过来了,小流儿……”
赵辛词走上前拂开他故意遮住面容的黑发,果然看到了一张不亚于鬼脸的面容,不由怒从中来。
他一巴掌甩在他的手臂上,没好气的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颗药丸塞进人嘴里。
“操心你自己吧!小流儿睡得好着呢!”
小流儿又不怕打雷!
殷繁咽下药丸,腹部的绞痛这才好了些许,但脸色依旧苍白。
屋外惊雷声声、风雨如晦,屋内却是少有的和睦。
“睡吧,今夜咱家守着你。”
老人阴柔的声线盖过了风雨凄厉的声音,少年在老人的安抚下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噩梦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只是,少年却没舍得再次惊扰老人。
与此同时,长乐宫中。
“天青,再点一盏灯。”
“是。”一身单衣,长发披散的宁枧岁拿着一本医书坐在床头,听着外头一声又一声的电闪雷鸣,眼底闪过一抹烦躁。
天青奉了一杯茶给宁枧岁,而后安安静静地坐在脚踏边拿着一本书看。
主子半夜惊醒,她们这些伺候的人自然也不能继续睡了。
宁枧岁看了她一眼,无奈地一笑,道。
“丫头,本宫是睡不着,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天青也睡不着啊!”
天青睁眼说瞎话,脸都不带红的,反正不能让主子一个人待着就是了。
知道她也是好心,宁枧岁笑了笑,只说若是困了就去睡。
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女子的倩影忽明忽暗,平白多了几分寂寥之色。
好多年了,凡是雨夜她都会失眠,常常一直枯坐到天亮。
在月华庵的时候就这样,没想到回了宫一点都没改善。
有些记忆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