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成西装革履,道貌岸然地立在小黑板前,津津乐道,“各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有一家夜总会和一家俱乐部计划录用我们五名工作人员,到时大家都有机会进入高档娱乐场所,收入再就不是用千元计算了。所以,希望你们尽快充实自己,提高交际水平,掌握技术要领。我相信只要在这里干过一段时间,你们都会身价倍增,前境广阔……。”
他像传销大师在洗脑,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一番话具有超强的感染力和煽动性。房间里鸦雀无声,环肥燕瘦,姿态各异的女郎,有的惊喜,有的疑惑,有的迟钝。
牛成的开场白取得了预期效果,接着翻开笔记本,慢腾斯礼,字斟句酌,故弄玄虚,很像授课那回事儿,“昨天我讲了梅梅发屋变为梅梅美容院的意义,讲了女人如何提高自己的品位,讲了如何不拘一格穿着打扮,大家听得很认真,很开心。今天同样讲三点:1,讲一讲红灯区的历史;2,如何判断客人的眼神;3,怎样浮获高贵的男人。”
牛成将小黑板上的字擦掉,又写上两行字,侃侃而谈,讲得那么投入,讲得那么专注,“红灯区英语叫ed-lig,最早出现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当时美国的铁路工人喜欢去妓院找女人叙旧,为方便公司的人能及时找到自己,于是特地在门口挂上一盏红灯,这种人多了,形成了一道特殊的景致,也就衍生出这一新的名词。纵观世界各大城市,红灯区比比皆是,伦敦苏豪区一带,巴黎红磨坊一带,汉堡市的雷佩尔街,首尔的得克萨斯,堪称遐迩闻名,首屈一指!日本的红灯区称为欢乐街,旧中国早已有先例,如北京的八大胡同,南京的秦淮河,等等。现在政府虽然反对设立红灯区,但已有人大代表多次提议,所以我们要有超前意思……”
阴冷的天黑得早,北风呼啸,像有无数只手将人们一个个拎进了室内。七点钟,渔场办公楼四周万籁俱寂,猫儿不在鱼鳞般的瓦上走轻步,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捕捉老鼠了。狗儿也不竖着尾巴南头跑到北头,东边蹓到西边寻找猪骨头。唯一一家小吃店没有了往日的喧哗,集市两边偶尔有人裂开一道门缝倒洗脚水。
舒家小店里忽然有了嘈杂的声音,四个上了年纪的男男女女拥进里间。舒会计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四肢抽搐,时不时拍打胸口。众人毫无急救知识,个个手足无措。满脸络腮胡的罗伯凑过头轻声问:“舒会计,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快说给我们听!”
舒会计置若罔闻,持续抓心挠肝。舒母抓过一条毛巾擦了把老公嘴角的唾沫,哭丧着说:“六点钟吃完饭还好好的,洗了一半碗他就趴在床上喊胸口憋得慌,出气不来,然后开始呕吐,你看怎么得了,怎么得了?急死人啊!”
大家各抒己见,罗伯的老伴要求抓紧找医生,邻居汉生大叔担心这病重,赤脚医生没有把握,赶快打120送医院为上策。几个人都支持他的意见,电话很快打通了,结果大失所望——镇卫生院两部救护车一部坏了,另一部送病人去县医院,夜晚风大回来过不了江。汉生大叔挂了电话回到房里,摸着后脑壳说:“付子昂的面包车不是回来了嘛,干脆要他开车跑一趟,那车虽然旧了些跑起来还快。”
舒母内心有愧,两眼泪汪汪地说:“罗伯,这事我去付子昂不一定答应,男人的面子大,您去一趟,要是不行的话只能找霍新龙的手扶车了。”罗伯离开后,两个女人忙着擦踏板上的呕吐物,收拾衣服。舒母和汉生大叔将舒会计沾满粪便的裤子换下,然后灌热水喂药。
付子昂买下的两间屋子虽然是平房,装饰之后华耀生辉,别有一番洞天。绿色卫生墙裙连贯三方,彩色地面砖赋予立体感,神龛位置硕大的玻璃镜,室内能看得外面,外面能观赏里间,沙发、茶几、彩电、冰箱一应俱全。罗伯敲开铁门,小俩口递烟敬茶,十分热情。事情紧急,罗伯立于沙发旁直奔主题,“小付,你户口虽然不在我们渔场,但这房子已经买过来了,生得亲不如住得近,有些事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才更显出一个人的品德。你是个清白人,客气话我不多说啦,这时候舒会计得了急病,痛得床头爬到床尾,蛮危险的,医院救护车来不了,我们想租你的面包车跑一趟,车费好说,人家给多少他一分也不会少。”
面对这个难题,付子昂三思之后给出了答复,“罗伯,要是您或者说渔场其他职工生病,我立马上路,连油钱也可以不要,舒会计的事我不能去!”
罗伯住得近,从未听说这两家吵过嘴,红过脸,只是刚才从舒母的语气中感到他们有过节,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付子昂惦着不放?罗伯一头雾水,坐下来问:“怎么啦?”
付子昂勉为其难地掏出了肺腑之言,“说内心话,舒会计这人还过得去,只是他老婆心计太深了,一会儿猫脸,一会儿狗脸我不敢同她打交待。初来乍到时她店子里电话打不出去,我找朋友帮她修好了,不错,那是电信局的义务,可以不抽烟不喝饮料,手机话费我也心甘情愿贴了,但你不能昧良心讲话呀!第二天我问她,您猜她怎么说?她说是她女婿来修好的!这就出怪,你女婿是电工管到渔场七公里外的电话线路上去了?管到电信局的机房里去啦?这人太狡猾,太阴险,佛口蛇心,我现在买东西宁愿去远一点的地方。”
罗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