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桀完全没有顾念淼淼的情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万花楼。
分明知晓了绵绵的下落,骑上马,他却没有同之前那样疾驰而去,反倒顿住了,不知何去何从。
绵绵极有可能恢复了记忆,又跟季郁荣在一块,楚桀可以想象自己会遭遇何种景况,他有些犹豫。
但最终,内心的忧虑还是战胜了纠结,他往武宁候府去了。
宴会已然结束,宾客散去,热闹之后徒留一种分外的孤寂,苍凉而渺远,不适合多做体悟。
下人对于楚桀的深夜拜访,心下尤为困惑,但表面上还是恭敬接待了他,替他拴好马匹。
“我找季郁荣,叫他出来。”楚桀心中还是有些怯懦,只敢站在门口吩咐下人将季郁荣叫出来。
“请楚公子稍候,奴才这就去向大公子通禀。”下人慌忙回应。
楚桀背对着府门,望着街道上残余的火红炮衣和点点灯火,心头泛起瑟瑟的疼和软软的酸,感慨万千。
季郁荣出来得很快,没让楚桀等多久,一开口,语气便不太好:“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听了这话,楚桀顿时心里咯噔一声,感觉到一股寒意弥漫全身,脑海里只有一个猜测:绵绵确实恢复记忆了。
“你找我何事?”尽管心头慌乱,可楚桀仍然抱着些微的希望,装作不明白的模样。
“别装傻。”季郁荣质问道,“你为何将绵绵藏起来,还故意欺骗她?”
楚桀开门见山:“我救了娇娇,对她一见倾心,又不知她的身份,将她带回府中,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绵绵不喜欢你,你这是强人所难。”季郁荣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绵绵的心思。
“我不在意,只要我喜欢她就好。”楚桀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固执而坚持。
“那又如何?”季郁荣谴责楚桀,“这并不能成为你欺骗她的理由,她应该知道真相。”
“我并没有欺瞒的意思,不过当时事发突然,我也不知她的身份,无从查起,自然无从告知。”楚桀替自己申辩。
“一派胡言。你若有心,也可带她来见我,你明知我与她相熟,为何只是将她藏匿起来?”季郁荣揭穿楚桀的谎言。
“我怎知你与娇娇认识?”楚桀睁着眼睛说瞎话。
“强词夺理。”季郁荣气愤地指责道,“你明明看见我与她在一块儿的情形,怎么可能不知?”
楚桀就是不肯承认,干脆装傻到底:“我并未注意。”
“你——”季郁荣实在拿耍赖的楚桀没有办法,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恩公哥哥,你别跟他多说,将玉佩还给他。”绵绵的声音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她与季郁荣是一道出来的,就站在门内,却不肯露出踪影。
楚桀骤然看向绵绵所在的位置,他先前的狡辩都是因着察觉了她的存在。
闻言,季郁荣也不想跟楚桀多谈,取出袖中的麒麟玦,将其丢给楚桀。
楚桀顺手接过麒麟玦,一双眼睛却始终凝望着绵绵躲着的位置,低声请求道:“娇娇,可否出来见我一面?”
绵绵不答话,倒是季郁荣替她说道:“绵绵让你尽快将那个装着珍珠的锦囊还给她。至于锦囊中的那些珍珠,就当作是相府收容她的谢礼,绵绵说不必还了。那锦囊对绵绵来说尤为重要,请你务必归还。”
楚桀并不接话,只是关心地问道:“娇娇,你的眼睛没事吧?”
“你闭嘴。难道你想将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吗?”季郁荣生怕楚桀会说出什么损害绵绵清誉的事,赶忙阻止。
季郁荣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毕竟她是在万花楼附近接到的绵绵,而绵绵先前正被困在楼中。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对绵绵的清誉,会有很大影响。
楚桀自然是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默默咽下了“万花楼”三个字。
“娇娇,害你的那个人被我惩罚过了。”楚桀诚恳地提出请求,“你跟我回相府,我跟你治眼睛,好不好?”
“痴心妄想。”绵绵清楚而明白地回了他四个字。
这句话的语气,嫌恶中带着憎恨,与楚桀记忆中那个躲避的身影说出的愤恨话语所蕴含的情感如出一辙。
事到如今,楚桀终于确认,绵绵恢复了记忆,一同苏醒的还有对他的嫌恶。
“楚桀,话都说清楚了,你归还锦囊之后,莫要纠缠绵绵,她不喜欢你。”季郁荣警告楚桀。
“娇娇,我定然会请大魏最好的医师为你诊治,你一定会没事的。”楚桀再一次请求道,“你能出来让我看一眼吗?”
绵绵没有答应,但也没有生硬地拒绝,她给出了一个交换条件:“明日还锦囊时,我会见你。”
“好好好,明天见,你早点休息。”怀着微弱的希望,楚桀低声嘱咐绵绵。
季郁荣见楚桀仍伫立在门前,不肯挪动半步,转身回府,大声吆喝道:“关门。”
“哐当”一声响,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将绵绵和楚桀隔绝成了两个世界,阻断了他们最后的交流。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楚桀深情而执着的凝望目光。
相府之中,时值深夜,楚相同华容夫人都坐在前厅等着,两人都没有安歇。
楚桀一回府,久候在门首的楚管家禀报道:“少爷,相爷和华容夫人正在等你。相爷吩咐,让少爷立刻去回话。”
本想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番,以便用最好的面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