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走在前方,不言不语,像不存在一般,楚子皙执着叶紫宸纤手,紧跟在樵夫身后进入了一片密林,光线被搁在了厚实的枝叶之外,趁着行走的空当楚子皙开口:"我幼年居于皇家别院时,曾得一人指点教导武功兵法与皇家之道,九岁回宫,那人就离去了。儿时还不知这些有何作用,没想初回宫就开始遭人算计。母后温婉贤良,不求我闻达,但求安定,但那时我丝毫无防范之力,时常让母后忧心。十三岁那年北方大旱,不少难民涌入京城,许多人逃荒途中与家人走散,或是饿死路旁,母后亲自出宫去城郊安置处督促京中官员施粥以安定民心,我与衍之也跟了去,其间识得许多孤儿浪子,馨予便是其中之一,她是与父母走散的,初见时她已奄奄一息,却十分乖巧善良,逃荒途中一直仰仗几个年长的孩子在照顾才活了下来,因而十分记恩,其余人得了粥饭都是狼吞虎咽,她却力撑着将饭带走去给依然病重无力起身的小哥哥,母后看中她乖顺将她带回宫中收为义女,皇室宗族中虽无馨予之名,但馨予也算是有公主的待遇,而那个病重的孩子名为云寂,他还有一个弟弟名为云默,是京都附近一个武学世家的孩子,因家里有些钱粮,粮荒之初便被饿昏了的百姓洗劫一空,家中也受了重创,父母皆在人群争抢中意外身故,当时我看他们可怜,常去看他们,又因年纪相仿,就此熟悉起来,宸儿恐怕并不知晓,其实我们附近时常都有人在暗中护卫。"
叶紫宸的兄长是现任宇皇叶云启,在叶云启还是太子时也专门挑了精锐暗中保护和通传消息,叶紫宸多少知道一些,楚子皙亦是生在皇家,有些自保的手段也无可厚非,只是叶紫宸是帝姬,与皇位争夺无关,叶云启又将她护得好好的,所以她甚少思及这些事罢了。楚子皙侧头看了看叶紫宸神情还算平静,眼神望向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树,越走越深,林子里泛起一股阴潮的气味,楚子皙接着说道:"如今云寂,云默就是我手中两队暗卫的首领,暗卫募得人手多是孤儿,我救济他们时,有天分者,若是愿意为我效力就收为己用,不愿者就交与银钱让他们得以谋生,所有暗卫都是自那时建立,假借武馆,商号,酒楼之名安置在宫外,此事母后也暗中助了我许多,她虽不说我也知道,我一个小孩子做的事若没有母后掩护,又怎会这般顺利。如今除却两队贴身暗卫,还有父皇临行前赐予的两队护卫,其余人皆是进入各地武馆商号酒楼,为我搜集消息探访局势。"
说到这时已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四周人迹罕至,早脱离了铺好的青石路,叶紫宸解开心结后不再终日郁郁,气色好了许多但终究是极少出门,话语之余楚子皙还是担心她累着:"宸儿累吗,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叶紫宸穿着软底的绣鞋,走路比楚子皙的麝皮硬靴容易不少,脚低还是隐隐有些疼,但叶紫宸是性子柔韧,可弯不可折,纵然是锦衣玉食养大,亦从未挑剔娇弱过,想一年多前硬是一个人出宫从宇国出到了楚景边界,一路的奔波躲藏自是少不了,些许疲惫又怎会喊累。看着前方樵夫走得稳健,叶紫宸笑着摇摇头,楚子皙这才放心的继续说道:"应该也快到了。我本以为就着这般布局如母后所愿守得一世安宁便可,却不曾想,世事不尽如人意。"樵夫忽然转过身来道:"要到了,莫要走错路。"打断了楚子皙正要说的话,楚子皙冲樵夫一点头,转身道:"宸儿,待会看着脚下走,不要看四周景物。"三人举步入阵。
叶紫宸站在一片屋子前,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在这片密林之中竟藏着一个小村落,村落中除了接近林子边缘的地方呈三角矗立着三座较高的瞭望台以外,其余皆是平房,制式相仿,中规中矩,整个村落成半圆形,横线一面是靠着山崖而建的排成一字的一排房屋,长约数百尺,弧形一面则是对着进来的树林,有些像盾牌的形状,叶紫宸回首看了看来时的路,方才在林中并不是直走进来,而是不断在变幻方向,此时那条小径早隐匿在了林间,寻不见踪影,叶紫宸是宇国人,再了解不过阵法方术,一眼便知这片林子是布阵封起来了,再看这些屋子,似乎建成不久,青色的瓦片上还没有出现深浅不一的印记,显然还未经历多少风雨,心中暗想这是什么地方需要如此藏匿,叶紫宸感觉身边的楚子皙身上萦绕着深邃的寒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林间阴凉的缘故。
前方带路的樵夫此时已经将柴火堆置在屋檐下,擦了一把脸上的污迹,抱拳一揖,"参见王爷。"楚子皙伸手虚扶了一下樵夫:"在这不必如此多礼,你去换身衣服,我先到聚贤堂。"言罢望着叶紫宸,神色认真,解释道:"宸儿,待会到了聚贤堂,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论是知道了什么事都要先听我解释清楚,定要相信我。"叶紫宸心里一紧,任何人听到这么含义不明的话都不会有什么好预感,更何况楚子皙说得如此认真,眼睛还微微垂着,不经意的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叶紫宸看这情形猜测或许今日要说的事与自己也有些关系。楚子皙和叶紫宸并排穿行在房屋之间,路上碰见的人都恭敬的让到路旁行礼,楚子皙只微微点点头,其余人又得了指示一般各自忙碌去了,村中人大多动作爽利,脚步轻而稳,踩在地面碎叶上也没有多少声响,虽穿着了各色衣物可总让人觉得是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