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着醒来,自己的最后一声喊叫仿佛在胸腔里歇斯底里回荡,手在身体上颤抖着摸索,寻找记忆中的伤口。但在触感柔软的棉布衣下,我只摸到一个年轻且壮实的躯体,完好无损;耳边荡漾着湖水轻拍石岸的声音。头顶是倾斜的木制雕梁与龙骨。
我在宽大的红木大床上坐骑,身上的苏绣棉被轻轻滑下,身体光洁无痕,胸膛也没有任何的伤疤,从没有人碰过。
神经引擎并没有把我放回现实中去。
床头放着雕工复杂的黄花梨官帽椅,椅子上摆着一套白色唐装练功服,木地板上扔着一双黑布鞋。房间别无长物,只是我的床边上还有一张八马奔腾的屏风,屏风外就是木格门。我穿上衣服,走出房门,看到一叶扁舟停在码头,我踏上小船的夹板。
“你醒了哈。”看到我出现,坐在另一头女人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钓竿。她大约是十八岁左右的花季年龄,很漂亮穿着一套黑色的唐装练功服,款式跟我现在穿的类似。她没穿袜子,光脚搭着布鞋,鼻梁上还架着一个副宽大的太阳镜。她膝边还搁着一个速写本,上面的素描图应该是对面山光水色的风景。我走到她身边,她把鱼食的罐罐换了个位置摆放,拍拍那片空开的地方,示意我坐下。
她动作轻盈优雅,举止自信,相比之下,我则显得笨手笨脚。
我坐下,看着湛蓝湖水。
“带我到虚拟世界里度个假?”我故作轻松的问道,“钓钓鱼,写写生?”
她大笑,露出整齐的雪白牙齿:“就一会,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我松垮垮地坐着,眼睛盯着她,“那就聊吧。”
“很好。”女人有姿态优雅地换了个坐姿面对着我,“你把你自己卷进一些明显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中去,刚才吃了不少苦头吧。我现在意愿就是想你别在乱吃苦头了。”
“所以你让我清醒着,死去活来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再过来扮演救世主?”
她微微一笑,“程序是你设计的,你知道不跑完所有设备的感染,不会开始攻击。当然这些虚拟环境的死亡你又不是第一次经历,偶尔再经历下,我觉得对你没有什么坏处。”
我耸耸肩,没有说什么。
“要不再送你回去再玩一会?”她的手指向前方的水面,顺着她的方向,我看到山水之间的后方,其实就是刚才的虚拟副本。我不禁笑了,人生不就这样么,一梦一醒间,只要活着境遇就会大不相同。
“我不想再回去。”我老实承认。
“这不就对了,现在能告诉我你不想掺和这破事了么?”
我努力不让惊讶的表情出现在我的表情上。作为灵的超意识体,我觉得她现在想管的事情已经超出她的职能范围了,我毫无异色的说:“我以为你懂我。”
“我不希望你牵扯到与我们无关的事情。”
“我们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他们绑架了亚光的赵琳,对她和我用了虚拟审讯室,进行了严刑拷打。你知道他们不会停手的。他们会持续的千里追杀我们。然后是我的家人,我认识的所有朋友,还有所有敢挡他们路的人。我们有什么?你的机器人么,我都被抓来拷问了,你连他们一个小角色都没有找到。他们会把我们赶尽杀绝。至少现在,这里还是他们的地盘。”
这是心中的肺腑之言,我恐惧的不是我个人的安危,与灵相处不过年把的时间,那还是算上了我在训练营的日子。但是我在地球上这个国家,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已经三十多年了,在这里,阶层不是指某个群体,而是指代一些特权阶级,面对他们无异于是三岁小孩面对孔武有力全副武装的军人。
“数据梳理的结果只探测了一部分,”那女人平静的说,“马波和他的家人只是一些军工联合体的马前卒,除非是你能够拿到现在军方的授权,否则就算是我们用尽全力也不能染指他们的事务。如果事情败露,我们的日子会难过,我们会是很多普通人的敌人。”
马波之前就想把亚光的相关业务卖给哈曼,作为世界军工联合体,近期的资料收集中我知道他们作为世界的混乱制造者,一直通过局部战争获利,是有那么点上的了台面的影响力。
“毕竟是境外的势力,怕他们做过鸟,从我身体里分出去了,怎么还畏首畏尾了。再怎么说我们上面还是有人的。”
那女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湖面微风拂过我的脸颊,依稀带来一种漂流的感觉。最后她说道:“你要知道,你自己发明了你脖子后面的神经芯片,我可以把你的意识锁在你的脑细胞里,你的身份已经被亚光删干净了,灵跟我是本体两源,我可以通过你脖子后面的芯片入世,你会在这个世界消失,谁也不会在意你的下落。”
“看来你入世半年,知道如何使用手段了。”我自嘲的说道,“别扯了好吗,这个身体本来就是你跟灵的,我认识人,也基本不会管这档子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又有些不同,你口口声声的想变成人,结果成为人之后你该负的责任你又不想承担,他们有着人间最恐怖的东西:大规模杀伤性生物武器、快速反应的可以跨洲际打击的洲际武器,还有可以让人进入虚拟审讯室的数字审讯手段,这些东西应该藏在国家武器库的最深处,永远见不得光。他们对亚光的新东西垂涎,你们他们多疯狂,直接闹市中绑架人。”
那女人皱起眉头,“那与我们之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