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都要碎了,他们都还是五六岁的孩子,却经历了这种事。
我抱住他们的身体,慢慢说道:“不要完全相信你们兄兄,以后的路需要你们自己走,若是你们没有用处,你们就随时可能会死。”
我无法欺骗他们,贺六浑的举动深深伤害了这两个孩子,我只能继续指引他们成为少年老成的人。
两个孩子睡下后,我走出帐篷,跪在河边失声痛哭。
阿惠被箭镞瞄准的那一段时间,我感觉我都要窒息了,他们是我九死一生生下的骨肉,凭什么被贺六浑这个自私的男人任意剥夺生命!
我感受到身后走来一人,待那人站定,我冷声道:“我发誓,从此之后,不论是我自己的性命还是我孩子的性命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身后静了一会儿,才传来声音:“我相信你。”
投奔葛荣之后,尽管很受葛荣器重,贺六浑却发现葛荣军队军纪涣散,且嗜杀成性,攻占一个城邑后,往往大半城中军民被诛杀。
段荣最先提出离开段荣,转投他人,一段时间后,几乎所有人都想离开葛荣军队。
正好此时刘贵来信,劝我们投奔尔朱荣,贺六浑当即决定投奔尔朱荣。
这次有了刘贵和侯景等人接应,我们虽然还是狼狈,但已非上次可比。
可是接二连三的逃亡,耗光了大姊的生命。
孝昌三年的仲春,大姊病逝,留下了十三岁的长子段韶和九岁的次子段孝言。
尔朱荣十分器重贺六浑,将他直接提升为亲信都督,统领他的亲兵。
贺六浑时常与我夸赞尔朱荣:“尔朱将军实乃当世枭雄。”
尔朱荣时常需要亲自率军征战四方,贺六浑自是需要随从。
考虑到我当时怀有身孕,他索性将我们全部安置在了晋阳。
这已经第三胎,对待这个孩子我已经能够做到处之泰然。
一日深夜,一行身着黑衣的人突然想将我带走,见我不肯,便将一信笺交与我。
我看到熟悉笔迹所写的“昭君”两字,我心下了然。
赶忙写了一封信笺,让其中一名黑衣人送到隔壁宅子。
即使有仆妇,我还是不放心两个孩子直接由她们照顾,我还是最相信她。
碍于我有身孕,黑衣人有意放慢了速度,半个月后我被带到了洛阳宫。
这次进入洛阳宫的感觉与之前的天差地别,现在的洛阳宫给我的是浓浓的压抑和奢靡颓废之感。
一到洛阳宫,便有宦官为我领路,途中我见到了一个身着紫袍的男人,我听宦官称他“郑令公。”
当即明白此人就是胡仙真的宠臣郑俨,长居宫中,身居中书令之要职,却只懂得谄媚太后和敛财受贿,孝明帝深厌此人。
“这位夫人是谁?”“这是太后的贵客,娄四娘。”“原来如此,那我就不耽搁夫人的时间了。”
我不经意抬头,却看到了一张我颇有熟悉的脸,郑俨也是陡然脸色大变。
我与郑俨容貌极其相似,区别大概只是他的脸部轮廓更加英挺硬朗,我的五官更为立体柔和。
这时,我才明白为何那一行黑衣人和领路宦官在看见我之后会大惊失色。
郑俨面上一黑,抿了抿唇,拂袖而去。
到了北宫,我见到了“面目全非”的胡仙真,
我无法相信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看起来有气无力的女人是我记忆中神采奕奕的胡姊姊。
她的目光落到我的小腹上,轻声问道:“大概何时临盆?”“大概十月中旬。”
她见我面带疲色,不再多说,命女官带我先去偏殿歇息。
怀孕期间,我总是容易惊醒,到了洛阳宫,愈加如此。
在听到殿门开启的声音时,我立时就醒了,但为了知道是谁深夜来偏殿,我不动声色地平缓了呼吸,装成睡着的样子。
来人举着灯靠近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睁开眼,胡仙真将玲珑灯放到一旁,对我说道:“听说你在来北宫的路上见到了郑俨?”
我只好装作没听出弦外之音:“郑令公倒是长得很像清河文献王。”元叉被赐死后,元怿被追谥文献。
胡仙真嗤笑道:“你真的觉得他和元怿长得像?”我默然了一下,平静说道:“太后,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我也有丈夫了。”
“那你和高鸢谊纠缠不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有夫有子?!”她突然暴怒,一把将我拉坐起来。
“可你不是她。”胡仙真闻此,慢慢放开了手,似是自问道:“为什么?明明我和你自小相识相伴,可你对我一丝情意都没有,你先前只见过她两次,却那么喜欢她,我哪里比不上她?”
“太后,如今战乱不止,您应该做的是辅佐陛下整顿吏治,平息叛乱,延续大魏国祚,而不是沉溺情爱。”看着她脆弱的样子,我虽然心中不忍,但也明白不可以给她希望。
她苦笑道:“我那儿子现在视我为仇敌,他巴不得毒死我,立刻亲政。”
不等我开口,她已然拿起玲珑灯,起身离去,宽大的白衣衬得她羸弱不堪。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我都没有再被惊醒,也没有被她召到正殿中,她应该是已经放弃了。
但是没过几日,小皇帝忽然派人来请我了。
我对小皇帝元诩的印象只有他六岁那一年的,我不敢揣测长大的小皇帝,性格是否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