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喝了口茶转着青瓷茶杯笑着摇头:“你们啊,白跟着我这么些年过眼那么些人,难道不知道什么丫头最是有赚头的么?这人跟物一样,大家都看出好来了,就甭想捡便宜。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明珠蒙尘,这上好的珠子盖着尘土大家瞧不出好来,跟泥丸子似的自然觉得不值钱,可一旦被拂去尘埃露出光来,便要身价倍增了。模样儿是重要,性情更重要,不然真是个傻的,长的再好也是个难出头的。”
又喝了口茶轻轻把茶杯放到面前的小几上,调整了更舒适的坐姿,淡笑:“一个理儿,你们看那六丫头样貌现在不如那桃花秀儿什么的,一是她比那两个年岁小些还没长开;再一个,那么个精穷的家这孩子能活这么大就是她的造化了。也不用大鱼大肉,你好汤好水米饭馒头的养她个一两年看看,什么桃花秀儿的,不够瞧的。李婶子你有句话倒是说着了,满京城的在籍的牙婆子加起来,眼光有我春娘毒的还真一只巴掌数的过来,至于向我这么不辞辛苦的亲自下去挑人的,一个没有!哪个不勾搭着十个八个的二道贩子,什么腌臜人都往手里划拉,粉头、戏子、犯错的刁奴、老弱病残的。所以你们看着,我的话再不会错的。”
李婶子忙凑趣儿:“奶奶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既这么看好那六丫头,难道真要留着服侍琴姐儿么?”
“留不留的再说吧,现在看性情还好,将来长成什么样不好说。这年景不好货源倒是不愁,人是不缺的,若是年前那四个秋和这些新来的能脱手一半,手里银子活络些倒是可以挑几个多留些日子再瞧瞧。”
其实春娘心里却另有盘算,这姑娘身边的丫鬟太出挑了未必是好事,尤其她自己的女孩儿虽有姿色却算不得顶尖,勉强能算个上中等,她虽不愿承认却是现实。将来嫁进富裕人家,妻妾争宠是免不了的,一个过分出挑的陪嫁丫头虽能笼络男人,若心大些脑子再活络些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便是个祸害。
柳枝心里暗暗揣摩,起身又给春娘续了茶,放下茶壶开口道:“这些日子奴婢瞧着,若是立时得用的话,那秋桂倒还使得,不多言不多语的又细心周到,到了我们这里也两年多快三年了,性子什么的奶奶想必也是摸底的,倒是顸实,奴婢看着还算能用。”
要紧的是模样儿虽好却比琴姐儿差了一线,不算太精明。
女儿琴姐儿一天天大了,春娘自诩一向教养比起大家闺秀来也不差什么,可这贴身的丫头可费了春娘不少心思,她本身做牙人的见多识广眼光毒辣,给别人寻人尚可,一寻一个准儿。给自己女孩儿寻人想的就精细了,这也不成那也不好,总难碰上让她满意的。所以现在是打定主意自己从小调、教了,急也急不来,遂不置可否地来了句:“先看看吧。”说完打发两人下去了。
其实春娘早有意于那秋桂,看着就是个老实的,虽不够伶俐,但心眼儿不活泛将来对主子能更忠心些。
可她多跟一些豪门大户接触,也见过不少忠奴最后背主,那沉默寡言貌似忠厚最后起了坏心的才最可怕,那叫一个措不及防一击致命。
所谓关心则乱,可怜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