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时光于修者而言,不过弹指一挥。
临近约定之期,封绍夫夫二人早早来到了吕氏福地,距离前一次来,又过去了三四十年。近百年间没了人烟,福地里的灵兽、植被已成了此地真正的主人,吕氏旧宅与遗物都掩埋在了层层绿意之下,不见踪迹。
一眼望去,整个福地草木茂盛,山峦叠起,层层苍翠中传来阵阵兽鸣鸟啼。
虽无人烟,却是生机勃勃,封白仿佛受了某种感召,从虚空巨剑上猛然跃下,霎时雾起化虎。封绍还没反应落地,便被它跃起一拱,整个人都扑到了对方毛茸温暖的肩背之上。白虎在林间飞奔如雷,零枝碎叶拂面而过,有了护身气加体,他倒也不觉刺痛,感受到的全是放纵肆意。
那畜生在密林之中胡乱跑得够了,便轻车熟路的探到了旧日的一处河水。透过这粼粼水光,层层漾开的波纹,封绍眼里看到的却是多年前那一人一虎在此嬉戏的情景。
愣神的功夫,他已被白虎撒欢似的的一扑,悴不及防的跌落河中,随着又一声“噗通”,已是罪魁祸首也紧随其后,缠到封绍近前嬉闹起来。
一时间河中水花四溅,那畜生闹过火了之后,就见黑红色剑龙从红衣剑修的赤炎剑下攀援而出,与白虎兽身迸发的金光汇集一处,击出灿烂光火!流泻在河面上的火芒彷如繁星点点,被天上悬挂的烈日灼得五光十色。
小小的一条凡河,自禁不住上古圣兽与金丹剑修比划,封白不理会这些,闹上瘾了却还化作人身提剑相迎。封绍却是先一步罢手,吕氏全族原也只剩下这么一个空荡荡的遗址,若再叫毁坏了,总之是造孽。
封白笑嘻嘻的将收手被制的叔叔按在身下,语气得意洋洋:“叔叔又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封绍从容的将手背到了脑后,身上那人便顺势躺到了他身侧,把他当成宝贝物事抱在怀中。
封白玩笑似的掂了掂怀里的人,道:“叔叔胖了点呢,现在再不多抱抱,以后这身子便要被叔叔抛弃了。再说,叔叔现在败了,回头得了那须弥的身子修为,岂不是没有我任意妄为的份了?”
“你也知道你是在任意妄为?”封绍仰着头,任他在自己的颈部嗅来嗅去,又道:“我早说了让你先打点精神我们一同搜寻好山河社稷图残卷,你后来又忙什么去了?”
“先快些将四宗掌握在手,不也便宜搜寻山河社稷图么?叔叔何必心急,紫虚那老头神龙见首不见尾,你猜他是真仙化身,既是真仙,西去游历哪有几十年便回的。咱们有的是时间……便是没有,是他求我做事,又不是我求他,我们且逍遥我们的,管他作甚。”
封绍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将话全盘托出,只暗忖,紫虚若是这么容易打发,他早就对山河社稷图避之不及了,何必巴巴的去找这苦头吃。但封白若真能一统四宗,集全山河社稷图当然是不在话下,就是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动辄几十几百年也是有的。
紫虚行踪飘忽,哪一日露面了,见着封白与他这魔头合籍了,也不知要生出什么变故。原剧里最后变得冷漠慈悲,对魔修赶尽杀绝的吕明净可是紫虚一手培养出来的,紫虚是什么样的人,可见一斑。
先前封绍因杀戮而生就魔念,冥冥中有种过一日算一日,好日子都是赚来的心情,真要遭逢青阳或是紫虚的变故便遭罢,权当报应。后来被慈觉点醒,此时心境已不再动荡,不仅恢复稳固,反而因逐渐勘破”法执”边沿而变得心思澄明。是以理智下的他不可能得过且过,自暴自弃。
天道有常也好,无常也罢,他只做他觉得对的事,守护他觉得对的人,保护他觉得美好的生活,活着全为本心,不因天道而惶恐也不以报应为枷锁。既如此,为了免除紫虚这隐患,虽然他已无法改变魔修身份,哪怕夺舍后他也仍是魔头,那就只好先达成紫虚最大的目的——集全山河社稷图。早一步达成,封白的重担便早一步卸下,或许能叫紫虚放手给他们夫夫继续逍遥九州的机会。
封绍这一沉思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体内忽然一震,剧痛来袭,这痛楚就如千万枚钢针同时在腹中扎刺,他猛地弓了身子,脸色骤白。
“妖毒又发作了?”封白紧张道,急忙将那缩团痉挛的叔叔打捞在怀,扶着对方盘坐,一手推入纯白的金属灵炁。金主杀伐,封白乃圣兽之体,灵炁自然纯净无垢,杀伐锐利之意又强于百倍,此时没入封绍体内,助其对抗已从赤红沉淀成墨黑的毒血。
这种法子治标不治本,甚至损害同样很大,若非封绍已要换一副身体,封白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饮鸩止渴。
封绍冷汗淋漓,过了一刻钟后,疼痛更遍及全身,四肢百骸,尽受荼毒,但丹田处始终暖和舒畅,足见封白对付妖毒之余,还不忘覆盖遮挡在丹田之上,全权保护。这番疼痛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他才缓了过来,“哇”的一声吐出污血后,才勉强恢复神智。
封白小心的揽过他的肩,语气含怒:“若非叔叔阻我强将凌霄急召回来,此时早就得了须弥的色身了,何苦再受这副破身子折磨?”
封绍一笑:“于我们而言,这些天不过是锦上添花,然于他们那对师兄弟,却是相处一日少一日呢。且不说为着他们也是我昆仑的师祖辈,便是我素来教你的,做人做事该留有余地,对旁人好对自己也好。逼得人狗急跳墙,谁又讨得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