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有些诧异:“还要用到针线?”
景容低低应道:“嗯”。又接着解释道:“这黑木盒原是放在枕套里头,用针缝了的。”
萧祁闻言,皱眉道:“可是不甚齐整的针脚?”
景容点了点头。
萧祁见她点头,心中有几分笃定,慨叹道:“这宁国侯府藏龙卧虎,不容小觑啊。”他再度低头看了一眼那黑木盒,方对景容道:“阿初,你且先按照记忆中的那针脚画出来,我看看。”
鉴初在原地不动。
萧祁见她不动,心中纳罕,问道:“有何难处吗?”
鉴初抬起头看他,道:“那枕套上的针眼儿还在,若是有针线,我只须将它缝好,阿兄便可以看到了。”
萧祁听得,暗骂自己愚笨,一时竟将这事儿给忘了,便对鉴初道:“阿初,还是你聪明”,又伸手从袖袋去掏出一包针来,对鉴初道:“阿初,这银针本是因担心来这里后你的身子,我才带来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鉴初伸手去接萧祁的针包,不经意间却触到了他的指尖,温热柔软的触感令她的指尖有一些麻酥酥的,一时间心头如同装了一只兔子一般,砰砰乱跳。
她赶紧接过针包,低低地道了声谢,便转过身逃也似的奔着床榻去了。萧祁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只道她是急着赶工,也不做多想,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摆弄着手边的桃木剑,思忖着接下来的事情。
因着那原先缝合的线是用的黑色,景容便从自己穿的道袍上挑下了一根来用,仔仔细细地依照原先的针眼儿,一下一下地缝补着。
约莫半驻香的时间,只听鉴初在里头道:“阿兄,你来。”萧祁便放下了手中把玩的桃木剑,走了过去。
待撩开锦帐,鉴初便小心翼翼地将枕头递了上来,萧祁同样小心地接过枕套,仔细地看着上头的针线,又低头思忖了良久,方才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转东水。”
“转东水。”鉴初低低地重复着萧祁的话。
与此同时,萧祁已经陷入了思索之中。“转东水”三个字虽看着简单,但从枕套上罕见的篆线纹和里头书信上使用的胡纹来看,这三个字其中的含义不得不让人深思。
不过眼下……萧祁突然记起临别之前老僧嘱咐他的话:“不管发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午时中务必要到达南城门,切莫因情绪而坏了大计。你们两个,你更大些,务必稳重些,照顾好阿初。”
萧祁看向窗外,朝阳已经冉冉升起来了,将薄薄的窗纱罩上了一层金光。时间不多了!
萧祁在脑中飞快地盘算着上午的计划,两个多时辰的时间,如何才能最大可能地获取到有用的信息,而且……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鉴初,见她的常常淡淡的眸中充满了杀气,可一双手却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甚至于凝神细听,能听到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阿初”,萧祁顾不得许多,将她从后面紧紧箍住,“阿初,你冷静一点,好吗?”
鉴初昨夜一宿辗转,满眼满目都是那日娘亲与竹奚的伤痕累累的身体,那黑木盒中的信纸上的内容更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上。便是早上,她也是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此时听闻萧祁念出“转东水”三个字,她心中虽还不知这“转东水”为何物,但已暗暗下定决心,要替母亲,替竹奚报仇,更要替那少年挫败了阴谋,决不能让幕后之人得逞!
这样想着,眼前又浮现出当日的惨状,心中的情绪一时不能自抑,她的眸光变得犀利,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不妨萧祁紧紧地将她拥住,她一怔,手中紧紧捏着的拳头不由地垂了下来。
他紧紧拥着她,他的怀抱很温暖,让她冰凉的身体渐渐地有了一些温度。熟悉的药草香静静地笼罩着她,沁入她的心脾。依旧是那样清爽的味道,她的心绪在他的怀抱中慢慢地松弛下来了。
是啊,她现在又能做什么呢?那个人有那么强的能力,即使她现在杀了府里他的暗桩,那个人会罢手吗?她杀了他的暗桩,她真的抱了仇吗?多半不会,他会有别的手段。那是不是又会置宁国侯府、靖远侯府于新的危险之中?不,不,她不应该这么做。
她轻轻地去拨萧祁箍在她腰间的手,轻轻道:“谢谢阿兄。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听你的。”
萧祁听她说话,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松开了手,讷讷道:“对不起,我刚才一时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