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他叔叔把钱领走了。小宋阿姨问他是否知道这事?爷爷跟他讲了吗?叔叔说没说这钱以及父母的其他财产都有你三分之一?
小凯看着信,心里好似揣了只磨爪子的猫,又像沐浴了春雨的山阳,横抓竖挠,百草横生。叔叔什么也没说,爷爷也没说。他掏出手机翻啊翻,看看是不是漏掉了电话没接,有没有短信没看。却什么都没有。
低年级学生的家长乌压压的堵在校门口,有慈祥和蔼的老人家,有时尚光鲜的中年人。小凯的鼻子忽就酸了,如果可以选,他什么都不要,只要那天爸爸的车没有在路中心抛锚,只要对面那个大货车别硬生生的冲上去。
小凯叹口气,从家长群里挤出去,顺着校园外那一溜小卖部溜达。忽然有人一拍他肩膀,小凯停脚拧眉,猫腰转身撇开肩膀上的手。
“嘿!挺有经验啊。”小凯回身这一望,见识上次帮他逃跑的郝东来。吹出口气说:“这么巧?”
东来搓搓冻得通红的脸,说:“狗屁!等你好几天。”
小凯站住看看他,说:“等我?有事啊?”
“上次你欠我个人情。”
“我没忘,有架打?”
……
就这么着,两个戴着红领巾的兔崽子,一边走一边合计寒假第一天的大阵仗。
那天傍晚的袭击,沿用短平快战术,跟着目标到巷子深处,东来拔出弹弓搭上块石子就往人后脑勺上射,吃痛回身的精壮小伙还在嗷嗷叫着,就被小凯一拳封眼,没看清状况就倒地还不是最惨的家伙挣扎宛若困兽,却跑过来的东来一脚盖脸。
三招瓦解了对方战斗力,俩人开始拳脚相加。这回只踹胸腹腰背,脚脚含恨,东来边踹边骂:“爷□妈!”
干的正爽,背后杀声顿起,举着棍棒的援兵杀到。东来补了两脚喊“分开跑!”小凯红着眼抽出菜刀迎战,凛然若抱着爆破管的王成也喊“你先走。”
东来奔出十几步,被小凯的装备震慑,吼着国骂窜回来,抓着他的手腕子撒丫子。小凯想甩没甩开,菜刀在另一只手里乱舞,悲愤的呼声顺着北风灌进敌兵阵营——你怕什么!谁他妈敢上,老子宰了他们!
援军之志不在于要跟菜刀一拼高下,解救了窝在地上哀嚎的同伴就撤兵。不到三分钟,几乎浴血的深巷安静下来。俩人往人多的地方跑,在大爷大妈扎堆的体育公园放慢脚步,东来这才扔了小凯的手落在巷子里没背,菜刀突兀起来。路过垃圾箱时,小凯伸手扔进去,“咣当”一声就像扔进去一听易拉罐。
俩人靠在攀登架上倒气儿,呼出的热气挡在面前,形成一层轻雾。东来忽然嘿嘿傻笑,说:“哥们儿,你也不问为啥,就下那么狠的脚踹。”
喝了风又兼着饿,小凯啐出一口酸水,说:“上回你也没问。”
天色暗淡起来,你看不清我,我也看不清你里了。狂奔的热度消退殆尽,东来该回家了,他不回家他姥不吃饭。
小凯就想起了自己的姥姥。想起那钱,他觉得自己倒无所谓,可是姥姥那份得给要回来,估计这也是他妈的心愿吧。
东来问他住哪儿?小凯说了个大概,觉得那个家的成员复杂,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太多好些。他又问东来爹妈呢,怎么跟姥姥住。东来说:他们离了。就国庆节的事儿。
小哥俩边说着话边溜达,出了体育公园,走上莲花湖岸边的栈道,忽然“嘎”的一声响,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车门大开,涌出七八个少年,将东来和小凯别在道边,啥也不说提棍开打。
两个人再顽劣,再会打架,也不堪这番围殴。但对方目标明确,对东来是恐吓为主,将他隔开后,集中力量对付小凯。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凯就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东来大喊:救命、救命啊!被人赏了一记嘴巴便勒住了脖子难再出声。
直到小凯像烂泥一样被扔进车里,为首的一个采用棍子挑着东来的下巴说:“小猴崽子真能跑!去告诉他哥,溪谷祠堂小戏院的后门领人,要是过了今晚就沉塘!”
说完,上车扬尘,潇洒离去。东来口鼻淌血,愤愤的吼:“爷.□妈!他哥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