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主将失踪之事满朝震动,裴峥失民心已久, 便有人造谣齐帝嫉贤妒能, 故意缩减兵数派叶将军去送死。
朝堂上静静地, 裴峥闭目把玩玉佩,底下大臣们俱不敢言。过了很久才听帝王道:“提拔副将为主帅,继续攻城。”
他声音冷淡不容置疑,大家互看了眼, 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天子之意不可逆,再如何便是奴才的命。
退朝之后裴峥留在书房, 曹直躬身在一旁候着, 听见帝王忽然问:“你是否觉得孤对叶将军太过残忍?”
这书房里伺候的只要他一人, 曹直低头不敢回答。
帝王慢慢笑了声:“是了, 连你也觉得孤残忍, 那她更会如此。”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曹直自然知道, 因此附身道:“陛下苦心, 娘娘日后便会明白。”江袅已封后,众人称呼也都由夫人改为了娘娘。
书房里檀香散去,帝王轻笑了声没有说话,眉眼令人琢磨不透。
花园里,空蝉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正好听到了宫内女官们的议论。
“哎,你听说了吗?叶将军的事。”
“嘘。”另一个捂住嘴巴向四周看了眼, 见没有人才继续道:“这么大的事哪能不知道啊, 叶将军那么年轻就战死沙场, 五千兵力,陛下是真让叶将军去送死啊。”
“现在外面都说这次的事和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娘娘未入宫之前与将军是青梅竹马,想必陛下……”两人一言一语猜测,远远见到老嬷嬷来了,便迅速息了声低头行礼。
“空蝉法师。”嬷嬷转身看了不远处白衣僧人一眼,微微示意。
大齐崇佛,百姓皆以光明寺为信仰,见到佛子自然有几分尊敬,即便是空蝉如今已为阶下囚。
“阿弥陀佛。”年轻僧人眉目轻敛还礼,远远望着气质清华通透,倒叫人不由自主便心生仰慕。
齐帝裴峥虽是风华摄人,但性情终归阴晴。平日里宫人连直视也不敢,更何况想些其他的。跪着的两个宫女们除帝王外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有些怔了。
嬷嬷冷哼了声:“事情都做完了吗?还立在这儿。”这话叫宫女们面色微变,连忙起身离开。
待到几人都走了空蝉才抬起眸子。他想到那日在花园中撞见夫人与叶将军的场面,又忆及刚才宫女的话,不由微微凝眉。
清宁宫中,江袅喝下药轻咳了声。
殿内冷清的很。她不喜人多,帝王便也由着她,只留了几个人伺候。但唯一的规矩却是不许离开宫中。
江袅被关在这儿不知多久,虽为皇后,实则倒像是/禁/脔/一般。
夜里裴峥又来了。
女孩蜷缩着躺在榻上,长睫在雪白的皮肤下蒙上一层阴影。她昏睡的样子比白日里要乖巧很多,青年摸了摸她额头,忽然失笑。
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意思。
说是爱江袅,嗤,他这种人又怎么会懂得爱。若是不爱又不想放开,便是她消失在视线一会儿都觉烦躁。
“阿袅,是你先招惹我的。”
蜡烛被剪断,男人伸手抱住女孩,慢慢闭上眼。殿内静不可闻,守夜人也隔了很远。月光洒在榻上两人身上,宛若寻常夫妻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江袅慢慢睁开眼。她病还未好,一到夜里就昏迷,一连一月便是再迟钝也有感觉。
女孩掌心掐的血红,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袖口里的簪子不知道握了多久,听闻身后人呼吸平稳,她慢慢转过身去。月色照在江袅手中,屏风外也映出了尖锐的影子。
她垂眸将簪子抵在裴峥颈上却迟迟没有下手。她以为自己是在犹豫若是真的杀了他会给家族带来多大的灾难,但女孩心中却不期浮现出她第一次遇见裴峥的场景。
被雨水打湿的石板路上,青袍纹鹤的青年负手立在池塘边。她那时撞了他,是否早就注定有今日。
江袅指尖发颤,却忽然听得耳旁一道声音:
“卿卿怎么不动手?”
宽大的袖摆拂过手背,他握着她的手往微微叹了口气。裴峥浅眠,早已醒了。只是想知道她想干什么,女孩直到最后一刻也狠不下心来。
男人手指冰凉,覆在她指尖之上。
江袅垂眸:“叶将军死了?”她低声问。
裴峥嗤笑了声:“卿卿是为了此事。”他语气淡淡,不知是自嘲还是如何。江袅想要收手,却被他握的更紧了些。
“陛下杀了我吧。”男人听见女孩说。
殿内静静地,青年眸光愈加深沉却又笑了起来:“卿卿说笑了,孤怎么会杀你。”他握着她的手将簪子抵于心口:“是卿卿想杀孤才是。”
男人声音罕见的有些委屈,江袅看着血慢慢渗出,染红了里衣。他直直地看着她,眸光肆意温柔。
江袅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像个疯子一样。她想松手却被他拉着一寸一寸往深。
“卿卿若还恨我便继续。”
外面月色孤寒,他松了手,看着她笑。
裴峥并不是什么君子,他肆意疏狂,心硬如铁却也会用苦肉计。他知道江袅心软,他的小夫人呀,总是舍不得下手的。
江袅握着簪子神色微顿。他等着,似是一点儿也不怕。
‘真是个疯子。’便连系统也忍不住变色。
江袅眯了眯眼:‘他知道我下不了手,或者说‘江袅’下不了手。’
她最终只是拔出了手中利器。
血溅在脸上,裴峥伸出舌尖来舔了舔血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