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饭,桌边只得谢氏与宋氏两人。早点摆了满满一桌,却无人伸筷。谢氏看着空空的座位,想到徐宁和徐妙锦,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又想起昨晚回房后,徐达罕见的发了脾气,冷冷地表示,胡惟庸大逆不道,竟要谋害皇室,今后必将要胡惟庸为此代出代价。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谢氏记得,那已是很久很久之前,久到李善长还在担任着左丞相。
此时,谢氏的贴身丫环玉好悄悄走了进来,俯耳告诉她,徐宁正前往徐辉祖处示好。这令她心中有些讶异。陪着徐达经历过种种政治斗争的谢氏,心里很清楚,越到与敌针锋相对之时,自家内部越是不能慌乱。因此,宋氏昨晚毫无顾忌的指责,令她已有些不喜。
但她没有想到,平日喜欢闹腾的徐宁,竟也能看出关键之处,能够委曲求全,以全府安定为上,低下头再次前往徐辉祖处,修补两人之间的龃龉伤痕。谢氏不由暗暗点头,开始有些理解徐达为何总是如此厚爱徐宁。
正在谢氏为一家人用早点只剩下两人对坐伤脑筋时,徐妙锦正倚着窗,看着楼前姹紫嫣红的花朵。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一双妙目挂上了黑眼圈。昨晚她一夜未睡,脑海中都是宋氏的话。那些语句象利剑一般刺伤了她的心。她从来没想过,一块长大兄妹情深的徐辉祖和他的妻子,竟会如此看她。
那满园花朵,争芳夺艳,没有一枝吸引到她的眼神。早已神游物外的她,满腹愁思,只想着:“难道,大哥与他之间。便无法子能够化解心结吗?如此下去,真要为了他与大哥一家闹翻吗?”
徐妙锦惆怅地拧着手中的丝帕,根本没有在意是否到了吃早点的时间。玉如进来催了两次。但看见徐妙锦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只好叹口气。径自前往庖厨端来早点,搁在房中,以便徐妙锦取用。
徐宁却没有令玉妍去取早点,只是在自家院中的小厨房中,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匆匆出门去了。她已经想定了,仍然是初到明朝时那一个想法。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无论如何,还是先将酒楼建起来,有了坚实的经济基础。才能有牢靠的个人地位。
“打铁还需自身硬。”想通了的徐宁,自嘲地说了一句本朝武宗的名言。
徐宁匆匆赶往工地。在路过燕王府时,徐宁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探望一下朱棣。昨晚她在彷徨中曾经怀疑了朱棣,结果朱棣竟然坚定地为她洗清了冤屈。甚至愿意一力承担罪责,让徐宁尽可将过失推至他的身上。虽然后来在他的细心查看下,真相大白,找出罪魁祸首胡惟庸,也取得了徐达的谅解。大家都不需要承担过错责任。但朱棣果断而真诚的友情,在两相对比之下,让徐宁羞愧不已。
昨晚上床休息后,徐宁将事情全都梳理了一遍,想到朱棣的坚定的表现时,她觉得自己原先的想象是错误的。她才是阻碍这段友情的拌脚石,而不是想像中应该残忍狡猾利用人心的朱棣。
“看来我真的错了。”徐宁喃喃地说道。想到自己三番四次以小人之心猜度朱棣,结果他却一次又一次救她于水火,徐宁的脸红了。
当徐宁来到朱棣房前,却见朱棣竟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自行站立房中,并且已收拾停当,身着藩王常服,似乎准备出门。只是,他有伤在身,虽然痊愈甚快,但面色仍然有些苍白。
“你来啦!正要去你府中探望呢!”朱棣笑着说道。
“探望我大哥吗?”徐宁想起早上自己的遭遇,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是别去了,现在不太合适。”
“哦?看来你已经吃了闭门羹了?”朱棣看了有些闷闷不乐的徐宁一眼,很快垂下眼皮,颇为玩味地说道:“怎么?徐辉祖仍然执迷不悟?”
徐宁听了这一句,不由一怔。朱棣为什么要用“执迷不悟”这个词?是指徐辉祖仍然不思悔改要阻止他与徐妙锦来往?还是指徐辉祖仍然不相信害他的是胡惟庸,坚持要将帽子扣到朱棣和徐宁头上?若是前者,还是小事,尚可通过朱元璋徐达甚至朱棣的努力来调和,但若是后者,那么日后的朝野之中,这两人将不可能再有互信了。
想到此处,徐宁悚然一惊,若朱棣当上皇帝,却不再信任将继续魏国公之位的徐达嫡长子,那么这对徐府将是一个致命的沉重打击。徐宁敬爱徐达,她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于是,徐宁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大哥他昨晚昏迷不醒,也许还不知道胡惟庸这件事。我,我早上虽然吃了闭门羹,但那是因为大嫂记挂着大哥的伤势,心中紧张,所以有些进退失据了,何必与心烦意乱的人争执呢?若大哥醒转,知晓此事,定然能够通情达理,大嫂心情好了,必也不会再计较的。”
“最重要的是,义父完全没有怪你,也没有怪我。他知道不能上了胡惟庸的大当!”徐宁又将徐达抬了出来,向朱棣表示了徐达坚定的支持之意。
“而且,义父昨晚还严令众人不得欺侮我。”徐宁慢慢地说道。想起昨晚徐达坚定的神情,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朱棣,有义父在,再大的困难都能解决的。你相信义父,好吗?”徐宁诚恳地对朱棣说道。
“是吗?”朱棣轻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右肩的伤口,垂下的眼眸中目光闪动。“好了,那便依你吧。”
“嗯!”徐宁见朱棣不再纠缠于徐辉祖之事,高兴得重重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