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狐疑看了一眼徐宁,见她跪在堂上,年约二十左右,面容清秀,泫然欲泣,面上尽是悔恨之意。但举止并不瑟缩畏怯,落落大方,显是受过良好家教。
宁国公主与徐达之女闺交甚密,常常相携出游,京师知之甚众。但二女往来之地多半是后宫私院,蓝玉这个外臣却是无从进入,再加上大家闺秀在众人面前很少公开露面,因此,蓝玉虽知徐达有一个女儿,正值妙龄,却从未一睹芳容。
徐宁生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平常又注重饮食,尽管已工作五年,仍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这样一来,在年龄上又得以契合。蓝玉不由得有些相信了。
“蓝将军,徐小姐确无相害之意,下官也可以担保。”木隶见蓝玉犹豫,便也朗声说道。
他一开口,蓝玉便想起了京中盛传木隶与徐达之女情投意合,颇有秦晋之意。适才在陈述经过时,木隶言语之间又对此女颇多回护,看来,堂上人确系徐达之女无疑。
徐达的女儿,自然绝不会故意投毒想要害他,退一步来说,即使她要投毒,也绝不会在徐达军中进行,那岂不是给徐达找麻烦?
蓝玉当下疑虑尽去,笑道:“无心之失,人皆有之。徐小姐不必过于自责。”
“徐将军,快请徐小姐起来吧,地上寒凉,莫要伤了身体。”蓝玉毒素刚去,身体还是比较虚弱,但脑子却不受影响。徐达深受朱元璋信任,新近又立了大功铲除三家村逆党,圣眷正隆,自是不能轻易得罪。现下卖出一个人情,日后必有回报。更何况这个人情还有木隶这尊大神加持,效果绝佳。他的心里禁不住有些生出一个念头:今日此毒中得太真是值得。
一番将要肆虐的风暴,在徐宁的冒险、徐达木隶的支持之下,波澜不惊地消弥了。因为蓝玉受伤,这军士操练只得押后。蓝玉自觉不便在徐达营中养伤,也托辞要尽早赶赴中都皇城,不顾徐达的挽留。当日在士卒的护卫下。坐轿赶赴中都皇城。
望着蓝玉部属远远而去的背影,徐宁松了一口气。转头间看见木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徐宁问道:“怎么了?他回去了你不高兴?”
木隶瞟了一眼徐宁,说道:“今日被他得了个大好处,我有何可高兴之处?”
“好处?”徐宁有些不解。事情顺利解决。并未有什么矛盾纠纷,蓝玉有何好处可得?
“看在徐将军的面上,他故做糊涂放过了你。徐将军来日要还的人情只怕不小。”
“这一次徐将军的大恩,我感激不尽,以后一定好好报答。”徐宁想起刚才徐达毫不犹豫地保护自己,自己还累及他欠下如此一个大人情,心中又惭愧又感动。
自来到明朝之后,徐宁虽常有朋友相伴,但从来没有人象徐达这样关心爱护她。今日之事。让她暗自下定决心,今后要将徐达视为亲长,好好孝顺。
但木隶说蓝玉故作糊涂,徐宁却很不解。蓝玉先前的表现,分明通情达理。如何能说是故作糊涂?
木隶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徐达营中走去,边走边扔出一句话。
“棍花入水,完肤无损,伤者立溃。”
“啊!”
官轿中,蓝玉无力的身体斜倚着轿厢,随着官轿的晃悠而轻轻摇晃。“棍花……棍花……”他反复念着这个花名,那年收复云南可没少遇到。往事轻烟般在蓝玉脑中升起。他眯着双眼,在陷入回忆之前,徐宁那双伤口深陷的莹白玉手,再一次闪过。蓝玉闭目养神的脸庞上,慢慢浮现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徐将军,我……”来到徐达营中,徐宁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再次激动起来。她不知如何表达对徐达的感激,期期艾艾间说不出话。
木隶在旁笑道:“徐宁,你若真感激徐将军,便当真做了徐将军的义女,让徐将军多一人承欢膝下也好。”
徐宁心中自然百般愿意。来到大明后,总是她一人做主,遇到疑惑不解,能倾诉的也只有木隶这个朋友。后来得见徐达,虽然来往并不多,但徐达总是和蔼亲切得令人如沐春风,如今更是在生死关头,冒着被人揭穿的危险,也要保得徐宁平安。这些种种,都让徐宁一再感到温暖。若能与他成为结义父女,徐宁当然乐意之至。
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徐宁愿意,也得徐达同意才行。徐宁一脸期待地望向徐达,正看见徐达笑容满面。这温暖微笑,正表示了徐达心中也非常乐意收下徐宁这个义女。
徐宁大喜过望,高兴得欢呼不已。“好像需要什么仪式?”她虽然没经历过,但也看过电视上的各种排场。只是不知道明朝需要什么仪式,徐宁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求救般看向木隶。
木隶好笑地摇了摇头,转头对徐达说道:“徐将军,军中从简,今日不若便让徐宁给您磕头拜礼吧。”徐达点头笑道:“呵呵,老夫长居军中,也不喜繁文缛节。如此,便请木同知做个见证吧。”
徐宁立刻在徐达面前跪下,欢欢喜喜地磕了三个头。这是她来到明朝后,第一次磕头。她一向对古代的磕头礼十分不感冒,如今却磕得心甘情愿。木隶走到桌边倒了一盏热茶,递给徐宁,徐宁福至心灵,接了茶恭恭敬敬地敬给徐达,诚挚地说道:“请义父喝茶。”
“好,好!”徐达笑得合不拢嘴,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乖孩子,从今而后,你便是为父的女儿,是一家人了。日后有什么委屈,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