郿邑。/p
玄姜他们按照帛书上所记,很快找到了那位岐周城大巫。/p
当初,宜臼曾带着玄姜在岐周城见过大巫一次,那次,大巫说话总是闪闪烁烁,只说那面青铜镜,牵着他俩的一线姻缘。/p
到底如何牵着,大巫说,他也不知道。/p
玄姜决定,此次一定要问清楚。/p
她单独进了大巫的宅院。因为大巫命人放出话来,“闲杂人等,不见!”于是,作为“闲杂人等”的小岐伯和吕叔薇,很气结地等在外面。/p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大巫对她倒是很客气,揖礼说了一句。/p
玄姜拖着病弱的身子,回了一礼,“大巫应当知道,我此来何事。”/p
“吾自然知道。吾有一法,可令姑娘与王上,四十六个甲子年之后,再相遇。可续前缘。你可愿意为之?”大巫负手而立,俯视着她。/p
玄姜:“多少?!四十六个甲子年之后?!”/p
大巫认真地点点头。/p
她很懵,本来就虚弱,听此一说,更是脸色苍白,站立不稳。大巫很好心地指着一个软垫,让她坐下。/p
玄姜的算礼不好,四十六个甲子年,是多少年?/p
她坐下来,掰着指头开始算。/p
好一会儿。/p
“大巫,你是说,要两千七百年以后?”/p
眼前的人神秘地点点头。/p
“人生最多不过百年。怎么可能活到那时候?难不成,我们会成神成仙,千年不灭吗?”/p
大巫望着窗外,慢慢说道:“混沌初开,始有万物。人神鬼魔妖,皆有可能。忘川之水流转。每个人的魂魄在经忘川之后,会有另一番境遇。可是,经历忘川,会忘掉前情旧事。”/p
他顿了顿,又对玄姜道:“早在岐周城时,吾曾说过,你与王上有天缘。吾卜出一卦,今次一世,你们已不复可能。吾只问你,可愿意求来世?”/p
玄姜捂着胸口,闭上眼睛。痛,剜心的疼痛。/p
“今次一世,你们已不复可能……”大巫这句话,生疼地摩擦着她的耳畔。/p
玄姜预料到,他们或许不能再见。但是,听大巫如此明白地告诉自己,还是心痛到无以复加。/p
大巫见惯了悲欢离合,看着她如此难受,还是淡淡看着,又问一遍,/p
“你可愿意求来世?”/p
玄姜点点头,坚定地说:“愿意!”/p
卷阿梧桐,自相遇、自相知,她与他,从未后悔过。能求得来世,已经是莫大之幸。/p
“好!只是,这所求之法,甚是痛苦。姑娘身子孱弱,不知可能经受得起?”大巫依然是淡淡地问。/p
“要怎么做?”/p
“抽魂!”/p
玄姜皱皱眉头,听着这说法,就知道一定痛苦不堪。但是,她依然点点头。/p
一片盛极的绿色光芒,灿烂了整个房间……/p
那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玄姜紧闭着眼睛,她不是因为光芒的刺眼,而是因为这抽魂之痛,如剥皮抽筋一般。/p
虽然,她也不清楚“剥皮抽筋”究竟有多痛,但想来,与这会儿自己经历的抽魂之痛,相去不远……/p
还好,这样的痛不太久,只是片刻工夫。/p
满身冷汗的玄姜悠悠转醒后,看见空中飘着一个与自己身形、样貌,一模一样的人。只是看着虚虚幻幻,不甚清楚。/p
“这是?”玄姜问道。/p
大巫说:“这是掌管你情爱之事的一丝魂魄。你的身体经历了忘川之水后,会忘记前尘。但是,这丝魂魄不用经过忘川。她,会帮你记住,再指引下一世的你,去寻找下一世的他。”/p
玄姜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他在百年之后,也会经历忘川,会忘了我吧?”/p
“你身上,应有他送你的信物?”/p
玄姜从衣袖中掏出那枚梧桐玉叶,递给大巫。/p
“不错,上好的蜀玉。玉,本就是有灵性之物。”/p
大巫说完,拿出一枚龟甲端端放在自己手心,将梧桐玉叶叠放在龟甲之上。/p
突然间,他手上又是一片绿色的光芒大亮。只一瞬间,龟甲消失了,只余梧桐玉叶。/p
“将这梧桐玉叶送还给王上,即可。”大巫将玉递给玄姜。/p
玄姜全身的痛还没消失,手还在颤抖,黏腻腻的都是汗,接过玉叶时,差点打滑。她赶紧放进衣袖,隔着衣袖衣袖摸了摸,才放下心来。/p
她又抬头看看半空中飘着的“自己”,颤巍巍问道:“大巫,这个……这,就这样飘着?”/p
大巫难得微笑一下,“当然不会。灵魂最贪恋的,当然是肉身本体!在你活着时,这缕魂魄会跟着你,栖身在这枚梧桐玉叶中。待你死去,这缕魂魄会从梧桐玉叶中出来,找到最想去的地方,安静待着,如昏睡一般。待时机成熟,再醒来,告诉你前尘之事。”/p
“那我这缕魂魄,最想去哪里?”/p
“这应该问你自己!”/p
玄姜想了想,是啊,这应该问自己。/p
那面青铜镜!自己送给宜清的青铜镜。/p
她又歇息了片刻,直到身上不再有刚才剥皮抽筋般的疼痛,才慢慢站起来,向外走去。/p
玄姜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无喜、无怨、无悲,很平淡。心中没有了留恋,没有了悸动,没有了不舍,没有了怨怪……/p
像是回到了十五岁时,那个懵懂的少女时期。但,又不是……/p
胸口处空空荡荡的,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