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航因为愤怒五官都扭曲了,她举起木棍,朝冯润的左腿敲去。
“俺倒是要看看,腿都断了,还怎么跑!”
冯润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全身失去平衡跌落在地上。她低头察看她的小腿中间部分刹那涨得青紫,青紫中有断骨微微的突起,把皮肉高高顶起。
她疼得头皮都麻了,但是她不愿呼痛,不愿被这群恶毒的女人看轻!
“把她带回去,锁起来,没有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要放她出来!”
冯润被她们一行人连拖带拽得带回静月庵,伤腿拖在地上,每走一步,伤痛又增加一分。
静心默默走在人群的后面,夜色中看不出悲喜。杀人有的时候不必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她攥紧拳头。其实从她捡到冯润给高怀觞的纸条的时候,她便可以揭穿冯润,但是她没有这么做。若是这么做了,冯润只是逃跑未遂,静航必定不会对她下狠手。当一切密谋都成真,那冯润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姑娘,这次是你做的不对了。以后你一定要乖乖听静航师姐的话。”静心跑上前去,托起冯润的伤腿。她见冯润不理自己,依然不依不饶地絮絮叨叨。
静航冷冷打下她的手,阴阳怪调地嘲讽道:“呵,静心师妹,你这好心用错地方了吧。小心人家不记你的好,可能会反咬你一口。”
冯润的伤腿磕在地上,她吃痛地闷哼一声。她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凄惨可怜之人,却不知道她的妹妹冯漪正在生死间徘徊。
永昌宫中脚步凌乱,手端着热水的宫女太监急得大汗淋漓,满心惊慌——因为从内室端出的是一盆又一盆热气腾腾的血水。现在永昌宫的主人正危在旦夕,她腹中的皇子也生死不明。
这两个人的生死亦关联着整个永昌宫的人的性命,现在她们走得每一步都胆战心惊。
不仅是她们。连坐在堂中的太皇太后的心也十分焦灼不安。她看上去跟平常似的面不改色,但是她拿起杯盖的手指已在悄悄发抖。
她这种心性见惯了生离死别,又怎会被区区一个贵人产子所动摇?冯漪是她在掖庭仅存的心血。为了冯家人的利益,她选出冯润、冯漪进宫。世上难有双全之法,冯润得宠却不忠心,冯漪忠心却不得宠。冯润被她逐出宫廷,秘密幽禁。眼下冯漪是她唯一的希望。
时至今日。冯漪的生死已经不再重要,她要的是冯家人的血脉!她要真真正正将冯家人的血脉注入拓跋家的血脉,永世不息。只要冯漪生出皇子,她就有办法废太子。另立储君。
“宏儿呢,他怎么还没回宫?”太皇太后再也等不住,发问道。
符承祖拱手回道:“皇上现在正往宫中赶着呢,应该还在路上。”
内室的门突然开了,太皇太后赶忙迎上前来,对出来的老宫女问道:“是皇子还是公主?”
一个老宫女颤抖着嘴唇,半响才回答:“是小皇子。可是……”
太皇太后以为大局已定,终于露出轻松地笑容。冯漪死就且由她死,反正她所在意的向来不是她。
“让哀家看看孩子。”
稳婆用襁褓包裹着婴孩儿走出来。颤抖着递给她。
那不是人世间的孩子!太皇太后看得心惊。孩子的脸已经变成了紫黑色。粘着血丝的眼睛紧紧闭着,不想看人世一眼。难怪她刚才没有听到哭声,难道孩子一出生就已经夭折?
她难以置信,颤声问道:“孩子这是怎么了?”
稳婆和宫女吓得魂飞魄散,齐齐跪下。不住地磕头。稳婆疾呼道:“启禀太皇太后,这孩子一出生就是个死胎啊。奴婢也不知……”
太皇太后瞬间失去了所有气力,身形踉跄,符承祖赶忙扶住她。三年的心血啊,全部付诸东流。她心如刀绞,按着太阳穴极力平稳情绪。
“哀家不想看见你们,拖出去。”
春风飞度女墙来,夜深人静处掖庭中的石榴花开得耀眼夺目,像要烟火要燃烧尽自己的生命似的,轰轰烈烈的一片。
“冯漪她怎么样了?”
风尘仆仆的拓跋宏问苏风,苏风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贵人也不好了……”
拓跋宏头心急如焚,就要推开房门进去。
“陛下,晦气!”跟班儿的小宦官正欲阻拦他,却被拓跋宏狠狠推开。
“朕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宦官来过问!”
拓跋宏红了眼,大步流星来到冯漪的床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她是冯润的亲妹妹,是她在掖庭唯一的亲人,他要她活着。
冯漪缓缓睁开双眼,声音微弱如夜风。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好像看到黑白无常的勾魂索了。”
“你在说什么丧气话。天子是神的化身,朕在这儿,谁敢造次!”拓跋宏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他看到了,他看到她眼中的死气,暗淡无光。以前她的眼睛是多么的灵动多情啊,他不敢相信他看到的是冯漪的眼睛。
“皇上,你不必安慰我了,这是我的命,我知道的。刚才稳婆的话,我都听到了。”
拓跋宏心一惊,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她该如何承受丧子之痛。
她的嘴唇干裂,沟壑分明,说道:“皇上,我知道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这个孩子本不该降生,所以他就被带走了。”
“这是我们的孩子,是北魏的皇子,他是在天下苍生的祝福下诞生的。怎么会不该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