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纪大了大了大,咋越发不中用,”秀梅婶子说完,挤出一声笑,前头走,“我寻思呀,你老叔,估计要到了。”/p
“咱再多走几步,”秀梅婶子尽量没事人似的转移话题,言语装作轻快,“爬上这个坡,咱坡上候着。”/p
福福好像脚底生了根,挪不动。/p
秀梅婶子刚说的这些话,这些无意间说出口,深沉的话,很是触动福福。/p
她瞧着一步步在坡道上,往上爬的婶子,印象中那般笑面的人,宽厚柔和,那些温柔体贴的照拂,一次次的嘱咐,一回回的帮助,每每的记挂,还有次次的关心,对上眼前朦胧的身影,一齐涌上心头。/p
鼻子一酸,眼角就溢出泪水,不受控制。/p
益哥还在福福身边,拽着她的衣角,大眼睛凑近她,“姐姐,咱也走。”/p
说完,更是轻轻往前拽了拽,福福也跟着回神,抬脚追了上去。/p
“婶子,”走到秀梅婶子旁边,爬了几步坡,“兰儿的事,定是有主意的。”/p
“你也别着急,”福福安慰,“急坏了婶子,就更没人替她打算了。”/p
“所以婶子,你得好好的,日后还有的张罗呢。”/p
“瞧着你们,婶子的话呀,就多了起来。”秀梅婶子笑,点点头,“平日里不念叨,也就罢了,这呀,一念叨起来,在你们跟前,就越说越多。”/p
“也不知道咋回事,在你们跟前,话一说出口,人就不憋闷了。”/p
“整个人呀,”秀梅婶子笑,“还通透不少。”/p
正说着,就听着远远传来吱扭扭的车轮声,声音极小,但隐约间,依稀能听清。/p
“这是回来了,”四人屏息侧耳听,秀梅婶子扑哧笑出声,“听这动静,定是喝了不少。”/p
这都能听出来?/p
福福疑惑,瞅着秀梅婶子,就听婶子一笑,解释,“赶车嘟囔的,话还多,就是喝酒了。”/p
原来如此,福福一听,就侧耳听个仔细,别说,老叔还真的嘟囔嘟囔的,话多了。/p
他们也不往前走,只原地等着,只一会,弯道就转过来两头驴子,拉着驴车,车上堆的高高的,没过人影。/p
赶车声传来,是老叔温厚的声音不错,但拖着长调,带着尾音,偶尔嘟囔上几句,着实是喝了酒。/p
驴车刚转了头,老叔许是还没主意,刚自顾言语了几句,就一激灵,车上翻身下来个人影。/p
“孩子她娘?”/p
“是不是喝酒了!”秀梅婶子快走两步,一边走一边质问,“让你少喝点,少喝点。”/p
“瞧你这模样,定是没少喝!”/p
“没喝多少,没喝多少,”老叔嘿嘿笑,瓢来一股酒气,“小舅子热情,陪着老丈人喝了几口。”/p
“就暖暖身子,暖暖身子,”老叔随手把缰绳递给德正,就开始哄人,看来是真喝了不少,原地就开始撒娇,拉着自家媳妇胳膊,拽来拽去,“听你话的,没敢多喝。”/p
“若是平日里去,我哪次不是喝的呼呼大睡。”/p
“这次长心了,”福福还没见过老叔这般模样,着实惊讶,牵着益哥侧开身,瞧个不停,“长心了。”/p
“但我老丈人,是你亲爹,”老叔扬高了调子,“我小舅子,是你亲兄弟不是。”/p
“得喝,但不能多喝,你嘱咐过我。”/p
秀梅婶子抹不开,也不好指责了,手还拽不开,又见她和益哥小孩子家家的笑着看热闹,就强板着脸,大人口气,“你俩快,前头走,跟你们德正哥赶车去。”/p
福福拉着益哥,看秀梅婶子要来撵人,就咯咯跑远。/p
福福近了驴车,才看清,老叔装的这一车菜,也太多了。/p
铺了好几层的大白菜,用绳子拢着,又好几大袋子,装的满满的,长的长,圆的圆,扁的扁,一车的蔬菜味。/p
福福高兴的直蹦高,车边走,就伸手摸摸这,摸摸那,满心欢喜。/p
身后还传来老叔老婶的小打小闹,沿着进村的小路,月色瞧着也明亮了些,那躲进云里的弯月,也彻底露出头。/p
车上东西多,虽有两个驴子拉车,但这一路,也劳累。/p
福福和益哥跟在德正身后,满心好奇的抹了驴子脖子一把,全是汗,还热乎乎的,想来累了。/p
“你们太辛苦了,”福福拍拍驴子,“等家去我喂你们吃青草。”/p
益哥小人见了,也学样,颠颠跑到另一边,摸了另一只驴子,道了谢。/p
家里没料,只青草还算多,管够。/p
“你说它们能听懂吗?”/p
福福歪头看向德正,随口问出声。话一出口,就觉幼稚,本没打算等着答复,刚要换个话题,就听这人说话了,“不知道。”/p
额。/p
“能,”益哥脆生生的喊着,暗夜里声音格外清脆,还带着回音,“姐姐,我觉得能。”/p
福福就笑,冲益哥点头,“嗯,姐姐也觉得能。”/p
夜路多走了这两次,人又多,福福就喜欢上了。特别是这半夜村头的小路,驴车的吱扭声,驴子偶尔还打个喷嚏,老叔和秀梅婶子说笑声更是一阵接着一阵,那黑色的天地间,仿佛带着别样的生辉,融入了进去。/p
福福伸开双手,挪到车子后边,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