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真不明白,似老七那般懦弱无能,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周的男人,到底哪里值得你为他伤心流泪。”
云山夜半清寒,皓月命人生了几堆柴火御寒,一时间烟火缭绕,依躺在假山后的墨柔然被这气味呛醒,睁开眼睛,回想梦境中弧月凄殇的脸,浓密睫毛微微一动,一行泪珠滚滚落下,恰被皓月瞧见,边往火里添着干柴边冷冷的问。
墨柔然偏过泪眼,痛声斥问:“为什么,分明是你先挑起两国争端,是你处心积虑往龙祈传播蛊毒,是你害的掬月百姓流离枉死…都是你害的,该死的人应该是你!为何不是你去自刎以谢天下?你凭什么要他替你抛颅谢罪?凭什么——”
皓月手中柴枝重掷火中,星火四溅。
“你一早便知道了一切,竟还骗我说玉哨失灵是因为被调包的缘故…墨柔然,你真是可恶!”那日她听到驱蛊哨倒地吐血,他以为她已用性命向他证实了龙祈对于蛊疫仍一无所知,可他错了,她是用自己的性命向他证实他这个一国之君有多愚蠢。
“骗?”墨柔然冷笑,“皓月,你何曾相信过我呢?”
皓月一怔。多么的可笑,他竟被一个从来不曾信任过的弱女子耍的失了江山…
墨柔然眸中闪着莹莹泪光续道:“在我心中,弧月他果毅也罢庸懦也罢,都是我需要时唯一可放心依靠的男子。而在他眼里,我曾是皇后也罢,民女也罢,都是他此生心中唯一记挂的女子。可是你呢,皓月?你心系过谁,又有谁将你放在心上过?你温暖过谁,又有谁让你觉得美好过?没有…你什么都没有…”
皓月眸中一愕,面对着幽暗夜空脸色渐变得苍白茫然…
云端殿侧殿内,随征的朝臣听闻消息跑上山来跪了一地,反驳之声不绝于耳。连丞相康德亦跪身进谏,龙宣赫头疼的厉害。
“皇上,北域十三郡乃要害之地,您万万不可割与掬月啊。”
“掬月王狼子野心,纵使割了十三郡给他他还是不会罢休,皇上您千万三思!”
“北域十三郡有数十万百姓,他们具是陛下的子民,愿陛下以江山百姓为念,切莫伤了我龙祈百姓的心。”
“都退下吧,朕自有定夺。”
“皇上——”众臣不甘。
龙宣赫看着满地臣工。疲惫的身躯沉入座中。心绪微动间浮于脑海的那幕令他心中一疼…
“这一巴掌。为自小照顾你长大的秋华!”
“我没有杀她们——”
“朕与你恩断义绝…”
…
那日他狠狠的巴掌落在她脸上,言辞绝决的将她驱逐出境,纵使他事后拼尽全力的想要挽回…其实自墨柔然离开皇宫的那一日起,他便已落下了这心痛的毛病。
伸手揪了揪眉心醒神。龙宣赫语声缓道:“朕知道自己身系天下安危,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不顾江山社稷令祖宗蒙羞后世受辱,你们都可安心,退下吧!”
他是龙宣赫,骄纵时,也曾自诩是千古一帝,威仪天下,英明盖世,他鄙视上古前朝为女人将江山断送的帝王。又岂会和他们一样,为了一个墨柔然,将十三郡的城池拱手他姓?
可这般轻易于群臣面前妥协,终又不像是他…
夜渐深,寒风吹扫令蜷缩在角落的墨柔然瑟瑟发抖。然而她对面,皓月却似一尊雕塑般坐在石上,痴对着深遂无边的夜空双睛一动不动。
他曾为掬月开疆拓土而殚精竭虑,可千百年后又有谁会记得他,人们或许只会记得他是掬月最后一位亡国之君吧。恍然间,他脑中一片空白,忆不起曾经做过些什么…
“你心系过谁,又有谁将你放在心上过?你温暖过谁,又有谁让你觉得美好过…”
墨柔然的话一直萦绕在耳畔,皓月集中精力理着思绪,努力搜寻着二十多年来记忆深处的每个角角落落,他以为总会有几件事如明霞灿烂令他心中敞亮,总会有一张脸映入眼帘惊醒他所有与美好有关的记忆,可是没有…除了飞溅的血腥之外什么都没有…
梦醒今朝成昨日,往事回首已成空。这一生,他沉溺于宏图帝业与求生长命的漩涡,就这样将韶光错付了…
“父王从小便在告诫我们,不要沉溺女色,更不要相信身边的女人,他甚至不容宫中有女婴降生,因为公主终有一日将出嫁,她们终会将王族的私密泄露至外。即便是我们的母妃,也必须在我们懂事之前‘病逝’…”
他蓦地出声,似在向墨柔然倾诉,眉目间现出往日难得一现的忧伤。这王室私秘,夺走了他幼年的笑容与欢乐…
墨柔然恍然记起,她的确不曾在他的宫中见过任何一位王姬宫嫔,连那些亲王,亦从不曾见有女眷在侧。
看着他满眼的凄凉哀伤,墨柔然心中忽然明白:“所以,那日石家马场,你派了那么多黑衣人来杀我?”
皓月微微一笑,仰天长叹道:“那日若能杀掉你,该有多好…”那日她若死了,便也不会有他今日的落魄。
“那你们又为何一再的折磨弧月?”
“他是众兄弟中最没用的一个,可他却偏偏拥有着我们兄弟谁都不敢拥有的…”他忽然咆哮,却又蓦地住声,眸光泛泛地注视着墨柔然,半晌方道,“是你害了他!”
“是我害了他…”墨柔然痛哭失声。
皓月一步步走近,瞧着她抱头痛哭的模样,右手缓缓伸至她头顶,却又慢慢收了回来,仰面望着星空眸中粼粼闪烁的复杂任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