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以安伸手,在傅春儿额头上打了一个爆栗,说:“成啊,小丫头,生意做到我头上来了啊!”傅春儿捂着脑门往后退了一大步,佯怒,惹得黄以安过去赔罪,她这才作罢。
黄以安又像是无意问起,说:“你最近去看过小七么?我也是听说他前些时候病了一场,后来接着在忙广陵城防疫的事情。最近我见杜大人面上都有笑容了,应该是城中的疫情好得快差不多了。”
傅春儿听见纪燮的名字,突然觉得有些脑壳疼,一时忍不住,竟将那日她在大德生堂中受辱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黄以安,只是之前探病的事情她没有多说,只说那日她是将杨氏做好给纪小七的晚饭送过去,结果受了纪家主母乳娘的闲气。
黄以安闻言大怒,说:“这事情你怎地就不告诉小七?若是我,肯定就拿一碗汤泼到她面上,教她颜面扫地才行。”
“五爷这么做或许可以,可是我,我怎么行?况且,况且毕竟是小七爷母亲的乳娘啊!如果我真的当场给那老嬷嬷没脸,岂不是相当于给小七爷没脸?”傅春儿心事重重地说,这件事情几乎是她近来所有烦恼的起因。
“我说,”黄以安伸手在傅春儿额上点了点,“你怎地年纪越大做事情就越没谱了呢?”
傅春儿抚着额头跳了起来,说:“我怎么就做事没谱,我这叫’谨慎’,’谨慎’!”
黄以安咬着牙道:“小七的事情你就’谨慎’了,那我呢?”
“你不一样!”傅春儿随口说。
黄以安一愣,问:“我怎地就不一样了?”
傅春儿自悔失言,连忙用话语岔开,说:“我明天先将你介绍给寿家六爷,然后让他安排庄头从城外上来见你,好不好?”
黄以安本想追问,可是见傅春儿别过头去。面上神色沉郁,突然又有点不忍心,话到口边又忍回去,心里惦记着要去与纪小七说道说道。然而傅春儿却没忘记这茬,嘱咐黄以安不要将此事让纪燮知道。
“若是为了我一介外人,伤了他们母子之情,小七爷心中该有多么难受啊!”傅春儿轻轻地说,神情却是落寞的。
“若是小七没有将你当外人,他有该当如何,而你又会如何呢?”这句话黄以安想着。看着。没说出口。隐隐觉得胸口哪里有点不舒服,但是傅春儿既坚持,他只得答应,同时也应下了明日依约去见寿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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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黄以安说的。广陵城中疫病的情势到了四月头上,已经大是转好。先是“深柳读书堂”那里,李夫子已经放出话来,只要孩子没有发热风寒等症状的,即日便可复课。于是傅正高高兴兴地牵了姐姐的手,又去了砚池畔,在家中住了一月有余,已经几乎要将他闷坏了。
傅阳是四月初三回到家中的,距离三月初三他留在田家巷。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此前他曾经遣人送信回来,说是四月初五回家,可是不知怎地,四月初三就回来了,神色之间有些狼狈。杨氏与傅老实见到他都是极欢喜的。可是还没等父母上前,傅阳已经递给傅春儿一包药粉,说是消毒的,要傅春儿帮他下在洗澡水里。回头他换下的衣服最好都在家门口烧掉,去去晦气。
杨氏闻言,急急地去给傅阳寻了一套干净的衣裤。傅阳此时脸红红地,给傅春儿塞了一包东西,“妹妹,你一会儿焚烧我的衣物,将这个也烧了去。”
傅春儿见他说得神秘,忍不住背人处看了一看,见是一方松花色的汗巾,上面还同样用松花色的绣线,双面绣着花儿,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然后再看包裹里其他物事,见竟有不少字纸,上面写着些诗句。傅春儿粗粗看去,大多是抒写春愁闺思的,笔致柔弱,看上去,像是女子的手笔。
傅春儿心中一凛,连忙问傅阳:“哥哥,这些你是怎生得来的?”
“我,我也不知,我放了话说过两日要走,结果搁在火神庙里的包袱就被人动过了,塞了这些进来。”傅阳挠挠头。
“不会吧,哥,你竟是从田家巷逃出来的?就被这些吓的?”
傅阳一张俊脸立刻就泛了泛红,嘴硬道:“反正田家巷的事情,我都已经一一交代了。锁巷的守卫已经撤出,只还有几名医官还驻守在那里。没我在,一样不会出啥事儿。”
“哥哥,你觉得,这,会是什么人送来的?”
傅阳脸色变了变,喝了一口茶。
“难道是田家的那位大小姐?”傅春儿诧异地道,“她竟这样胆大。”
傅阳微微点头,似乎也觉得这不是一朵什么好桃花。
“可是,哥哥,你这样悄没声息地逃回来,然后又悄没声息地将人家送给你的这些都烧了,人家回头还是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你要怎样跟人家交代?”傅春儿觉得哥哥这事做得不妥。私相授受,虽然对女子的名誉影响更大,但是田家与傅家家世地位都相差悬殊,田家将错处全部都栽到傅阳头上,也说不定。再说了,这次的东西固然可以烧掉,但是傅阳这样落荒而逃,怕是田小姐的心思还没有绝。日后一而再再而三地缠了上来,可怎么是好。
傅春儿想了想,道:“哥哥,你确定是田家那位小姐,不是她身边的婢仆之类?”
傅阳点点头,苦笑着想起这位难伺候的大小姐与自己同处一巷的日子——各种献殷勤,送食送水,到后来干脆装病,遣人请了傅阳过去给自己“瞧病”。田家虽是大户人家,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