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傅家的新铺子,只收拾了一两日的功夫,便在悄没声息中,极为低调地在徐凝门重开了。铺子中装饰一如原来在下铺街时候的样子,字号招牌和店名都是原样搬过去的。只是墙上挂着当日傅阳从周大夫那里取来的“配方说明”,用上好的绢裱了,挂在板壁上,整个铺子显得文雅素净一些,在杂货铺云集的徐凝门处,显得尤为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相反,傅元堂那头的茶叶铺子倒是热热闹闹地开了张。开张那日,傅老实与傅阳亲自去向“亲戚”道贺,在那里遇见了老曹等一众“富春”的人。老曹拍拍傅阳的肩膀,说:“傅阳小哥,你家新铺子开业怎地没有叫上大家?”
“我家铺子仅仅是换个地方重开而已,哪里像是元堂叔,在广陵头一件铺面,是一定要过来大家热闹一下的。再说了,晓得大家最近都忙,不好意思叫大家跑来跑去的。”傅阳谦道。
傅阳说得是实情,广陵府的疫情,到了四月中已经完全消弭,然而此时距离皇帝巡视广陵府也不剩几日了。广陵府的衙役们忙着带着工匠疏通城中的河道,又每日盯着沿路的住家与铺子洒扫庭院道路,务求一尘不染,并且在门口放上盆花盆景。广陵府放出话来,哪怕没有钱,也得在门前插上柳枝,总之广陵城中,必须得是一番春和景明,花柳依依的景象。做得好的人家,据说广陵府自有旌赏。
此间最得意的当然是寿家,寿家在广陵城周所有的庄子,香花与盆景都几乎销得极好。而与傅家有“合作”关系的那间庄子,差点快要连留作做种的苗木都卖出去了。寿家自然是早已解了燃眉之急,便有人开始质疑为何当日寿老六以如此的贱价,将最好的庄子的两季收成都卖了出去。
寿老六便义正词严地说:“那时候救人如救火,如果没得这笔银子,行吗?”
寿家上下眼下全靠寿老六跑前跑后地撑着,那人知道寿老六得罪不得。只得闷声作罢了。
而寿老六,自然也绝不会告诉其余人等,傅家将额外发卖出去的那部分香花与盆景,算了丰厚的抽头给寿老六和庄上的庄头管事,大家都不嫌钱辣手,所以一致都选择了闷声发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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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春儿捡了一个日子去见田紫茹。她自报了姓氏,田家人很快就将她迎到一间小室里,田紫茹在那里等她,却只板着脸看着她,不说话。
傅春儿说明了来意。将手中的包裹递出去。田紫茹也不接。只怔怔地看着放在桌上的东西。半晌,突然在桌上重重击了一掌,说:“我不信你说的话,叫你哥哥来。我……我要听他当面说。”
“我所说的,就是我哥哥的意思。私相授受,已是不该,我哥哥为人磊落,绝不会希望看到姑娘的清誉令名有损。田小姐,我明白你心中所愿,然而先不说我哥哥心中对你究竟如何,单说你我两家的家世……你觉得你我两家,可能会联姻么?”
田紫茹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问道:“傅姑娘,你为何别的不提,先提门当户对,难道你不觉得。总先要两情相悦,才能说的上嫁娶之事么?”
傅春儿登时语塞——怎地好似两个人的灵魂竟似掉了个儿,傅春儿自己老成持重地过了分,而身为古人的田紫茹却想的全是那些,子夜歌会真诗,两情相悦。不知道的还会以为田紫茹才是那个穿的。
田紫茹突然起身,站起来望着窗外,田家她独占了一个院落,院中此刻姹紫嫣红,春意盎然。田紫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傅春儿解释,“当年我家姑祖奶奶只是因为偶然见了在先帝潜邸见了先帝一面,两人便一见钟情。那时候先帝只是一介不得宠的藩王,姑祖奶奶那时田家家声已显,但是姑祖奶奶仍是嫁入了信王府,做了一介侧妃……”
傅春儿忍不住扁嘴——大姐,这嫁入皇家的事情,你怎么说得好像是先帝高攀了一样,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我其实只想找到一个能与自己两情相悦,至不济也得是我自己看得上的人,与他一起过一生。”最后那句话,田紫茹轻轻地说来,其实颇为坚定。她回头来,冷冷地看着傅春儿,道:“我竟与你说这样的话,真是奇哉怪也!”
傅春儿翻翻白眼,有点忍不住想试探一下眼前这个田紫茹是不是也是“同穿”,话到口边,还是忍了回去。
“田小姐的这个想法,尤其是对我哥哥的看法,是否曾与家中长辈说过?”傅春儿知道田紫茹自幼失母,家中没有女性长辈,她的这些个想法怕是一直都闷在自己心里。
田紫茹闻言,身子就是一僵,良久才道:“傅姑娘,如果是你,遇上这样的事情,自己心仪的人,门第有差,你会怎样?”
“去年的时候,在谷林堂遇见的事情,我就明白了,与我家门当户对的那些俊彦,我未必能看得入眼。”田紫茹颇为傲气地说,去年她在谷林堂上被黄以安一直抢白,纪燮又处处维护着眼前这名身份上不得甚台面的女子。然而对田紫茹来说,最打击人的,是她得知了自己兄长的那些“乌糟事”,令她不禁对这些高门大户出身的公子哥儿们生不出好感来。
后来她便遇见了傅阳。傅阳生性不爱多言,但是为人磊落大方,事事肯干,又能吃苦,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纨绔们相去甚远。这些日子里,傅阳每日在田家巷中忙着防疫的事情,田紫茹暗中观察,觉得此人可以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