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儿陪着杨氏,看着面前两个姣好的女子,问过年纪,晓得两女都刚刚及笄,年岁只比傅阳略小一点。
杨氏便直问她二人过来傅家作甚。碧薇与清芬互视一眼,都道:“薛家大爷吩咐我等过来,服侍傅小爷起居。”言语之间明明白白,意思是,我们可不是过来给你这位老太太打杂的,我们是过来给你家年轻英俊的那位小爷荐枕席的。
杨氏登时就黑了脸。傅阳还没有说亲,说亲之前,就给塞两个这样的婢女放在家里,这不就是存心想捣乱傅阳将来说亲么;再说了,傅家本就不大,外面就是作坊,作坊里来来往往的,好些都是年轻男子。搁这两个花枝招展的在这儿,这不存心就不想让人好好干活么。
傅春儿就说:“你们什么时候进的薛家,进薛家之前,家里是什么营生。”
“姑娘,我们可都是好人家女儿。”碧薇先开了腔,娇娇娆娆的,傅春儿感觉自己胳膊上一粒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有说你们不是好人家女儿出身么?”傅春儿从来都不会按照“出身”来给人划三六九等,但是眼前,清芬还好些,这个碧薇,也太……
杨氏就开口:“你们两人把裙子揭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脚!”
无奈之下,碧薇与清芬揭了湘裙,只见碧薇是一双小脚,而清芬的则稍微有点大,想是长大了才缠的脚,苦头吃了不少。因此清芬较之碧薇,看起来要少两分艳冶之气。傅春儿见到这双脚,立刻想起了当年宝通钱庄俆晏的外室——邓九。她据说曾名动广陵,惹得徐家子为她一掷千金。而眼前这两个,杨氏看得很明,绝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而是从小被人豢养,到长成便卖与富商为妾为婢的“瘦马”。
杨氏淡淡地道:“两位姑娘。我也不知道你们家主是怎样想的,将你们两送到我家来。但是我们家着实庙小,供不起两位大菩萨。”
听杨氏这样一说,碧薇便“啪”地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求杨氏收留。而清芬却只是默默跪下,面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说实话,薛家将你们送过来,并没有与我家打过招呼,也许是送错了也未可知。我儿已经登门拜访。一会儿会将你们送回薛家去。”
听到此处。碧薇反而止了哭声,既是能回薛家,她便不担心了。清芬默然,仿佛这些。于她都没有任何影响。
少时傅阳回来,将傅春儿叫到一边,道:“那薛家死活都不肯将人收回来,只说入了我傅家的门,就是傅家的人了,万万没有道理退回薛家的道理。”
傅春儿怒道:“这也太没有道理了。拿人手软,日后他薛家捏着这件事,咱家万事都不好与他们谈。”另外还有一点,她没说出来。薛家这就等于是在傅阳身边安插了两个人。这一点傅阳也懂。眼下很是懊恼,道:“我怎知道他薛家会做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杨氏狠了狠心,道:“赶紧找人牙子来,将身契也一并给那人牙子,将这两名女子发卖了。我们回头将卖身的银子一并都送还给薛家。只说我们只是代薛家发卖了这两个女子而已,薛家问起,就装傻,说本来就是以为要托我家发卖那两个女子的。”
“这样好么?”傅阳迟疑道。
傅春儿也在迟疑。她很反感买卖人口这一套,也同情那些从小便被卖了做“瘦马”的女孩子,只是眼下的情势,倒是真的不便留这两个女子下来。
“这样吧,我们还是找相熟的人牙子,给他们一些银两,嘱咐他们将这两人卖到好一些的人家,如果能卖给人家一夫一妻的过日子,那是再好不过。我看那清芬,倒像是书香门第的出身,大约是后来遭了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无力改变眼下买卖人口的风气,也无法阻止那些豢养“瘦马”以谋取暴利的人,她或许也只能为眼前这两个女子稍做点什么。当然了,她做的这些,也不知道这两人会不会领情。
傅阳点头,又去请示了杨氏,杨氏自然无有不应。傅阳便出去找人牙子来领人,临走之前,傅春儿对他说:“如果真走这招棋,咱家其实就是得罪了薛家,往后只怕薛家一时顾不上戴家,会先来找咱们家的麻烦。哥,你想好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薛家的手段,至少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上得了台面的手段,这样的人家,我可不想一直合作下去。”傅阳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得罪薛家是迟早的事情,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关系呢?”
傅春儿点点头,觉得哥哥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当碧薇与清芬得知又要到人牙子那里准备被转卖的时候,碧薇撇了撇嘴,面上终于露出了些鄙夷的神色。而清芬面上的神情却是悲凉的,却又有些麻木,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被任人转卖的日子,又有些茫然地面对着一无所知的未来,不知道下一个主家是什么人。
傅春儿忍不住低声对清芬说了些什么。清芬眼中陡然出现了一些光芒,她低低地福身下去,嘴唇哆嗦着,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一福身之际,满满地都是感激之意。
人牙子将这两名女子带走,隔了两日,连同买卖两女时所写的契纸,一共送了一百五十两过来。傅阳按傅春儿所说的,将契纸连银两一起都送到薛家门房,与薛家当日所为如出一辙,将契纸银两一留,人就回来了。这番举动自然是将薛家家主薛定贵,与那薛定诺气得直跳脚。
“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