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擢当场就懵了。
他只感觉有一道晴天霹雳下来。
在原地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臣愚钝,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听不懂?”
“臣愚钝。”
赵官家笑起来,整理了一下袖口,笑道:“汴京伐木商社的李谦,忘记了?”
“臣从未听说过此人,不知陛下为何今日提及他?”
“苎麻,每斤给你李御史100文,去年文思院织绣坊买了100万斤,给了你李御史多少钱?”
“臣愚钝!”
见李擢不承认,赵宁立刻就翻脸了,指着李擢怒骂道:“多少钱?朕问你多少钱!要朕把账簿扔给你是不是!”
李擢吓得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多少钱!说!你自己说出来!”
“十万……十万贯……”
李擢此话一出,朝堂立刻一片哗然。
人群中的汪伯彦心头一紧,顿时背后冷汗直冒。
“香皂坊前主簿官王世哲怎么死的?”
“臣不知道!”
“事到如今,还想狡辩!”
“都是汪侍郎让臣做的!”
人群的目光瞬间转移到汪伯彦身上,汪伯彦脸刷的一下白了,他颤颤巍巍走出来喊道:“臣冤枉……”
“冤不冤枉现在不是你说的算!”
“陛下……”
赵宁却不理会汪伯彦,质问李擢:“王世哲到底怎么死的?”
“是汪侍郎出的主意,他让我去见王世哲,随后王世哲就自杀了!”李擢全身发抖,心志彻底崩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去见了,就自杀了,为什么?”
“王世哲他……他……他在香皂坊的时候,吃了许多回扣。”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香皂坊的原料提供商,是臣引荐的。”
“你也拿了?”
“是汪伯彦让我拿的!”
“陛下!他在胡说……”
“陛下,千真万确,岳飞去职之时,也是汪伯彦让臣去民间找一些说书人,故意捏造事实,就是为了往岳飞身上泼脏水,让岳飞再也回不来朝堂!”
汪伯彦赶紧说道:“陛下!李擢这个人既贪婪,还无耻,他的话不可信!”
岂料李擢又说道:“陛下,那钱也不是臣一个人拿了,臣还给了刘祭酒一部分!”
一边的刘瑜当场懵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他在冤枉臣!他在冤枉臣!”
李擢连忙继续说道:“刘祭酒还跟臣说,若是那些国营商社转私了,以后我们就很难从里面拿到更多的钱了,所以一定要反对这件事!”
“陛下,他信口雌黄……”
“周伯通!”赵宁喊道。
“臣……臣绝对没有收李擢的钱!”
赵宁的道:“关于国营转私一事,你怎么看呢?”
周伯通立刻一脸大义凛然地说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国策,只要是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支持!”
赵官家又环顾周围,也不顾刘瑜、汪伯彦等人的呼喊,问所有人:“诸位卿认为呢?”
众人立刻说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国策,臣等怎敢不支持!”
赵宁又道:“那立法呢?”
众人又先后喊道:“那是保护百姓的,那是陛下圣明恩泽四海,臣等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看来议法院明面上的阻力,也消除了。
“陛下!陛下!李擢冤枉臣!”刘瑜往前爬。
赵官家却不理会他,而是问韩肖胄:“韩尚书,根据目前大宋律法,贪污、合谋逼死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回禀陛下,是死罪。”
“哦,死罪啊,那朕也无能为力了,带下去交给刑部审判。”
“陛下,看在臣当年为新政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饶了臣一命吧!陛下……”
声音渐行渐远。
这个案子在原本已经平静许久的大宋朝堂,激起了千层浪。
关于国营转私的巨大争议,在短时间内突然消失。
原本打算反对《大宋临时契约法》和《大宋临时劳务法》的声音,也没了。
至于汪伯彦、刘瑜、李擢三人,已经有大量的证据,大理寺初审几乎一天就过了,刑部复核也只花了两天。
三人都被判处死刑,数日之后,就被处斩。
这个案子,很奇怪,按理说不知他们三人,但刑部却快速收了尾。
人们的印象中,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杀过朝廷重臣。
这件事,在民间引起了极大轰动。
作为反面案例,快速衬托出了《大宋临时契约法》和《大宋临时劳务法》的正义性,以至于民间上下一片欢呼。
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整个开封府的衙差,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在街上巡视。
凡是有人检举说哪家商社违背了《大宋临时劳务法》,立刻就有一堆的衙差,疯狂地冲过去,请那位商社老板出来喝个茶。
据说一个干了十年衙差一直没有升迁的人,发现东京首富马卫哲的香皂坊违规经营,普遍降低员工俸禄,把这事上报上去后,这个衙差立刻升到了九品的巡查官。
这件事,在开封府的执法体系里,快速传开。
衙差们双眼放光,就像草原上正在四处寻找小羊的恶狼一样。
以至于开封府的商人们,连夜开始背诵《大宋临时契约法》和《大宋临时劳务法》,隔天就跑到厂坊去,该加薪的加薪,该下班的下班。
当然,商人们绝不会认为这是常态,他们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