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锋惨烈的鏖战还在继续,双方都凭借着钢铁一样的意志不断进行冲杀。
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这个凛冬逝去。
前面的人倒下后,后面的继续。
王甫内心也十分震撼,西夏人的战斗意志,比他在课堂上听到的还要强悍。
他似乎想起了前年李彦仙在兰州大破夏军的事,那样的战场到底是如何惨烈,才击退了这些西夏人的进攻?
西夏能在西北立国数百年,直到后来蒙古全面崛起,才被灭国,绝不仅仅与它拥有的独特地形有关。
这些党项人作战极其狡诈且彪悍。
王甫脑海中又回想起讲武堂时期的一句话:不要小瞧自己的敌人。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前锋对战,还是宋军占了优势。
这批宋军前锋重步兵的战斗力确实让王甫感到震撼,平时看不出来,真正到了战场上,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提着斧头,握着铁骨朵
甚至有的人全身上下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成为血人,依然穿梭在钢铁森林中,将每一个顽固的敌人锤翻在地上。
这时,在喧闹的战场上,隐约听到西夏人的号角声。
风雪中,站在高台上的王甫定眼望去,只见前方那坡地后面,一大片黑色的阴影正在慢慢流出来。
“西夏人增兵了!”
“我看到了!”刘锡说道。
王甫说道:“我们中军为何还不动?”
“西夏人是故意增兵影响我们的全军,切勿要被西贼扰乱!”
刘锡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悍将。
他继续说道:“你仔细观看前方,西贼增兵,能从何处突进我军军阵?”
王甫扫视了一眼,还真没有地方,左右翼都有坚固的防护。
而且西夏人也有左右翼,西夏人不会用中军的增兵去打左右翼,没有那么蠢的将帅。
也就是说,西夏人是故意壮大声势,逼迫宋军调兵。
王甫瞬间感觉刘锡并非表面上那样骄躁,他在战场上的经验比自己这个总参军要强悍得多。
王甫忍不住问了一嘴:“西夏人吸引我们增兵的目的何在?”
“可能西夏人真的准备了骑兵,将中军的战线拉长,将人群分散,以骑兵做快速突击!”
“那接下来该怎么走?”王甫继续问道,“难道我们一直不增兵?”
“不,等待威戎寨内的友军跟我们打配合,你看那边,正在集结了,张谦是我的部将,他是参与过长安大会战的,素以阵地战闻名!”
果然,威戎寨城门已经打开,陆陆续续的宋军冒着风雪出城。
威戎寨一共有六千禁军,皆披甲上阵。
他们开始在城楼下列阵。
斥候将前方的军情传到往利容安那里:“城内宋军出来了!”
往利容安立刻下令:“出动右翼弓箭手,拖住城门口的宋军!”
“是!”
斥候立刻飞奔而去。
“传令中军,加快往前推进,我不信宋军主将不增兵!”往利容安再次下了一个命令。
战鼓声变得密集起来,仿佛山崩地裂。
西夏中军速度明显加快,从慢走,到小步快跑。
而与此同时,刚刚在城门口集结完毕的宋军,遭遇到了西夏人密集的箭雨。
士兵们纷纷举起护盾,挡住那些箭矢。
城楼上的宋军也开始用同样的方式给与西夏弩箭手们还击,西夏军有弩箭手被射中,倒在地上呻吟。
密集的箭矢在风雪中穿梭,城楼下的宋军一时间被箭雨拖住。
“刘副都统!”王甫着急了,眼看敌人大规模扑上来。
“沉住气!”刘锡怒道。
果见这时城楼下的张谦部开始冒着箭雨,快速朝西夏后援的中军右侧突击过去。
虽然密集的箭雨不断击打在将士们身上,但大队伍的方向却没有改变。
“杀!”张谦声嘶力竭地吼着,他披着一身厚重的铠甲,冲在最前面,后面的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跟着他狂冲。
这支队伍如同滚滚咆哮的钢铁一样,冲进战场,直到冲杀进了西夏人的援军中,进入惨烈的修罗炼狱。
“报!城内宋军突击了我中军右侧!”
“将军,出动骑兵吧!全力攻击宋军右翼!”一个副官用凝重的语气说道。
看得出来,前锋的失利,援军被宋军拦截,吸引宋军拉长攻击线的计划落空,使西夏高层陷入焦虑中。
但是往利容安手里还有底牌,就是那一千铁骑。
往利容安不能确定宋军左右翼的防御到底如何,拉长宋军中军,和攻击宋军侧翼,都在他的选择中。
能够确定的是宋军中军攻击线一旦拉长,下手的成功概率更大,而且可以迂回冲击宋军最精锐的前锋营,可以说一战定胜负。
往利容安神色冷淡,目光平静地盯着前面,没有犹豫太久,他下令道:“全体骑兵出击,迂回进攻宋军右翼!”
早已在坡后面隐藏多时的西夏铁骑接到命令,他们开始慢慢走上山坡,如同钢铁融化后的洪流,从山坡上慢慢流淌下来。
一千铁骑,三千战马。
与过去的西夏普通骑兵不同,他们每一名骑兵都披着黑色铁甲,在洁白的雪地里,如同黑色的幽灵一般。
他们开始绕道穿插,往宋军右翼突击。
最开始,是正常的行走速度,等越过战场后,开始加速。
马蹄震得地面轰隆隆作响,卷起一层雪白,穿透凛冬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