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河县人口过十万,乃大县。设有县令,直属昌平郡太守。
县令钱鸿手上并无兵权,城内止有数百衙役、捕快,又设有县丞、主簿等职位分权,无法一言而决。
消息传来时,他已加急派人前往昌平郡城报信。昌平城内常驻着三营兵马,足有数千,加上城内的其余可用人手........怎么也能凑个小一万。
只要昌平太守张廷能出兵,与东北方向的其余各郡县兵马一汇合,就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说不得能在州牧刘璋援军到来之前,将可能出现的胡人挡在昌平以北,宁河也能逃过一劫。
况且........昌平本就必须出兵!
胡人入关人数不知几何,对河东而言,最好的情况就是这帮胡人径直往西杀向河北........
但倘若河东诸郡真的毫不作为,坐视沿途上的守兵节节败退,让胡人插入河北将通往边塞的粮道一断......渝州危矣!
卢龙塞数万边军抵挡城外十万胡人已是艰难,粮道一断,前后受敌之下绝无生路。
若城一破,河北门户大开,胡族骑兵肆虐而下,整个渝州都会被打烂,不成建制........河北河东将血流成河,届时一切悔之晚矣。
哪怕最后邻州援军赶到收复失地,朝廷事后的清算也是逃不过的.........
死去的渝州百姓更不会复苏!
当然,这是州牧和各郡太守该烦恼的事情.........想必昌平郡里,收到消息的张廷此刻正焦头烂额,忙着抽调人手吧。
宁河县这场聚议,不过是为了汇聚城中可用青壮,根据郡城接下来的消息听命而待,顺便也是以防万一。
假使胡人不去河北,入河东劫掠,太守又出兵不敌........那么在州牧刘璋从河西千里率兵来援之前,宁河县也需要有据城而守的自保之力。
.......................
无视了刚刚发生的小状况。
眼见人数到齐,二楼最上首的县尊钱鸿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
“咳.....咳.....”
钱鸿清了清嗓子,随后大堂内鸦雀无声,众人的视线纷纷聚集到他身上。
“诸位.....”这钱鸿一开口,诺大一个酒楼竟然四处清晰可闻。
众人才发现这平常斯斯文文的县令竟然有一身不俗的内力.......
只见他面色严肃的继续说道:
“胡人入关........常定关七万军民,一夜被屠,幸还者寥寥无几。此事,想必大家都已知晓。”
“在座都是我宁河的中流砥柱,值此国家危难之际齐聚一堂........胡人之残暴,诸位心知肚明,边关的血仇延续了数百年,渝州百姓皆深受其苦。”
“太守已收到消息,不日即将出兵前往阻挡。但,局势危急啊各位!”
说到这里,话音停止,他已是面作悲痛。
“昨日探马来报,胡人数量不知几何,入关已有时日,且行踪不明,与常定最近的林海县多日来不见有任何消息传来,县令与城内百姓.........怕是遭了劫,已然为国捐躯!”
“这又是数万的血债啊!”
钱鸿眼睛带红的高声强调道。
平复了片刻心情,
他接下来又是一番演说,全程大义凌然,怒发冲冠,最后又提出了一个决定。
这决定很简单.........
他要募兵!
钱鸿要在整个宁河县城,包括周围村镇招兵买马,组建一支义军..........当然,已经通报了昌平郡城,只是尚未收到回复。
他表示即日起,就将开始募兵。作为县令,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并以身作则,将钱府中所有钱粮交公,一干青壮均充入义军中。
虽没有要求在座各家一同毁家纾难,却也提出,要众人尽全力支持,最好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如果无钱也无人.........那出点粮草衣物等犒劳一下义军青壮也是极好。
一番话毕后。
钱鸿环顾四周,等待了片刻,不见有人做声........
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有些失望了.........
慷慨激昂的演讲似乎并没有打动多少人。
二楼中,实力最强的十几家势力缄默无声,而楼下整个大堂内的小族族长、各大商行代表等人则各自窃窃私语,不敢冒头。
他们并非毫无退路,大可以带着家人移居郡城,甚至退往河南,都是可以避过兵锋的,真正会倒霉的不过是些贫苦百姓和钱鸿这个当地县令。
大乾尚且强盛,胡人不擅守城,不可能久居中原.........最多搜刮劫掠一阵时日,必是会退回去的。
只消忍上一年半载,到时再带着家眷回来,左右不过损失一些浮财。
至于其他.......与他们有什么干系?
众人大半都是如此心思,余下的有心襄助但无奈势单力薄,不敢出头。场内沉默持续了很久,一时间竟无人带头发话。
............
陈奕也很失望。
心寒呐!
“均是些墙头草,一帮庸碌之辈.......不见有一个血性男儿!”
环指在场众人,他扭头对陈华和王朝冷笑道。
“日后在宁河城内夸男儿家,当言其须眉不让巾帼才是!”
他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听到了最后,也看着各有心思的众人犹豫不定。
怒急之下才出言讽刺......
他为出门时陈母那义无反顾的觉悟,感到不值!
在场人数众多,但无有一人是真男儿!犹犹豫豫,贪生怕死。对比之下,陈奕真心觉得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