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凌厉。
中军大旗猎猎作响。
从高处遥遥望去。
常定关下有许多如蝼蚁般奋力推动攻城器械、冲击关口的士卒,更有大量将士无视生死、沿着云梯冲上关头搏杀。
而张廷此刻完全不曾注意到自己这个便宜贤侄的心思,即便注意到,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堂堂太守刻意提携一个弱冠少年已是天大的照顾,如此要紧的战事,还指望他照顾陈奕的自尊心?
别开玩笑了,都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心内羡慕嫉妒恨呢。
既不用冲在一线、顶着胡人的雷石滚木辛苦冲关,也无须在刀枪箭雨中爬上关头与胡人高空厮杀。
陈奕只消在中军安安稳稳的等着,等待关上关下大事已定之际,上去事后扫个尾即可。
无虞有性命之危,还能白捡许多功劳。
眼下除了张廷身边的三百护卫,连其他诸郡太守麾下的亲兵都无一个有这样的待遇......
那都是迟早要提着脑袋上阵去搏命的!
也无怪他小瞧陈奕。
即便是大门大派的真传弟子,或是江湖前辈宿老的衣钵传人,也未见有一个在十六岁的时候便能有什么成就。
张廷也曾听闻过陈奕的武力,但他并不相信,只是觉得陈奕不过是靠着众多手下才有此战绩......
因为他实在太年轻了!
.........................
点将台上。
张廷平日里的深沉气度此刻荡然无存。
身体一动不动,面上神色却是不定。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远处双方的激战中。
不知不觉间。
捏着剑柄的手已是指节泛白。
他同样站了三个时辰,眼神一刻不曾移动,只是死死盯着常定关上下的战况。
当初河东各郡兵力被区区数千游骑拖住,生生放了三万胡骑入了河北,若不是刘璋及时拦截并且战而胜之,后果不堪设想!
苦心钻营多年,本有望再进一步,只是这一遭下来......
主责虽不在他,但支援不利,吃个挂落是难免的。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看着胶着的战况,张廷眼下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只要能迅速的夺回常定,一切便再不相同。
他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所以一开始,他便在赌。
赌退路未绝的胡人,不会下死力气守城。
赌骑射无双的胡人,在守城战中漏洞百出。
而眼下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大有可为,实际战况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开战至今。
河东军的霹雳车早已哑了火。
弹药所余不少,但器械本身已开始出现磨损的现象,若再强用怕是要损毁,无法修复。
而关上胡人准备的垒石滚木、金汁火油等守城利器也在两个时辰的攻防中消耗殆尽。
如今双方用的最多的手段便是箭矢,箭雨一刻不停地在空中交错往来,中箭哀嚎者络绎不绝。
关头上被霹雳车砸的坑坑洼洼,一个个交错的身影舍命相搏,不时便有一方的士卒带着凄厉的惨叫从关上坠落而亡。
只是,胡人糟糕的守城的本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如此雄关,河东军又是正面强攻。
不过区区二个时辰,双方竟然已是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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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定关上,又一波无畏的河东将士沿着云梯冲了上来。
其中竟然还有一个独臂的身影.....
尚未及关头,浓浓的血腥味已弥漫至口鼻处。
这身影咬着单刀,猛扑而上。
伸出仅有的独臂,抓住墙沿翻身而过,随后便就地一个懒馿打滚,躲过两把袭来的弯刀。
他在最后关头险险的冲上了城墙。
下一刻,背后传来坍塌之声。
云梯被烈火烧断了,退路已绝!
单手撑地,掌上已是染了鲜红,起身环顾四周,身边皆是尸首,入目所及之处尽是敌寇!
四周传来的喊杀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独臂之人面色毫不慌乱,显得极为冷静......
这人名唤东方武,字元怡。
他本是中原人士,年幼时遭逢大变,满门被屠。后得高人传艺,最终得以杀尽仇寇。
这之后,为求刀法能更进一步,东方武便远赴边疆投军,自号百砺刀,在数年之后便得授军司马之职,而今更是官居奉义校尉。
他这一生中遭遇过无数的血战,这样的场面不过尔尔。
东方武尚不及细思,数名胡人已然联手杀至。
只见他单膝跪地,取下口中刀,眼神饱含杀意。
形若独臂猛虎,做前扑之势,内力灌注周身,散出微红之光。
下一刻,这头噬人的凶兽猛然爆发!
红色刀光只一闪,一名胡人已是身首分离。
前扑之势不减,紧接着旋身一脚,踢飞一个尚未反应过来敌人,饱含内力的一脚带着猛然巨力,在落地之前便已粉碎了这人的五脏六腑。
一旁剩余的几个胡人心知碰上了硬岔,不再硬拼,抽刀回身警惕,同时口中大声呼喊,召唤着自家的高手来援。
一脚之后,趁势借力着地的东方胜并未停手。
内力涌动,单刀已是爆射凌厉的数道刀气将眼前呼喊的胡人尽数斩杀!
见到防线被打开缺口,更多的胡人蜂拥而至!
他不敢留力,单刀狂舞,状若疯虎。
虽是独臂,但出刀之时在虚空留下道道残影,令人目不暇接。刀光如电,刀气如龙,数丈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