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遮眼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的眼睛又小又无神,哪个冒失鬼会遮它们啊。这个半路遇到的极品精神病嘴里蹦出的恐怖名词越来越多,鬼打墙,鬼遮眼,谁能保证他待会不会说鬼锁喉,鬼盖楼,鬼打地基,鬼夯土之类的!照此接力,随便个工种的活,都能被他扯出来“鬼”一遍。
男人的呼声越来越弱,他还是以为我叫“啊”——谁会起这么个没内涵名字啊,他的全部智商和理解能力,我深表怀疑。
男人喊道:“啊,你回来。”
“啊,人生地不熟的,可别再走丢了。”
“啊!”
“啊!”
后边的呼声,越听越像是惨叫,凄凉而又瘆人,尤其是他还带着哭腔,阴森森的,哭丧似的。这让我对眼前茫茫夜色有了更深一层的恐惧。
我只好放慢速度,奔跑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不仅觉得受伤的手臂豁豁的钻心疼,而且脚下坑坑洼洼的,没几步就会踩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走。我的想法很简单,先离那个神经病远点,再慢慢找出路。习惯了一个人应付接踵而至的麻烦,到如今还苟活着这贱命一条,不得不说上天还是眷顾着我丁卯的,看来赠送给我阳寿还不到欠费停机的时候。
这片地很空旷,走上去没有方向感,朝哪走都是一样,黢黑陌生。我走走停停,越走越提心吊胆,每次都先用脚试探着踩踩,感觉到结实的地面才敢迈步子。还好,没持续太久,这样的状况,我对时间的估摸是极其不准确的,也许,连半个小时都没到,我就已经觉得过了大半夜。头顶上空罩着的一团墨色乌云,竟然也渐渐散去。一抹不算强烈倒颇显柔和的月光,撩开夜幕,抠抠缩缩撇下几缕白花花的光束。有了光亮,四周倒也隐隐约约能看清点什么。不至于再像瞎猫瞎耗子那样,到处乱撞了。
我从荒地里拐上大路。
“白的是水,黑的是泥,不白不黑的是地皮。”我嘟囔着小时候听来的走夜路的秘诀,希望能是准确的,别把我带进沟里。
左手边有一条河,看不清深浅,水面经风这么一吹,波光粼粼,倒也好看。关键是我回头瞅了几眼,根本就没有那个神经病的身影,只有一些无所事事的树,等着风来椅它们。我的心情不再如往常沉重,相对轻松了一大截。
又摸索了二十分钟左右,没遇到相同的场景——也就是说,我没遇到鬼打墙。我只要不迷路,天亮之后,就可以继续再想办法找王逸德。只要找到他,什么事都好说。
提到路,我眼前出现了三岔口,每一条道都延伸到远方,不知道通向哪里。我犯起了犹豫。在迷路的话,又得耽误时间和精力。偏偏这时候月亮又猫在哪块云的后边,只露出淡淡的黄晕。
交叉口的一棵银杏树下,有一个长长的木箱子,我眯着眼试图看仔细,可黑咕隆咚的,连个大概都看不准。
稍一合计,总归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个又破又大的木箱子,有什么好多虑的,再说了,它也没拦在路中间,大大方方的走便是。就算拦在路中间,绕过去不就得了。影视剧和历告诉我们:越迟疑不果断,越容易滋生事端。
想到这些,我步子迈的很大,步伐频率也快了不少。离箱子近了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我倒霉落魄了近三十年,那里头会不会盛着什么值钱的东西,古瓶子古罐子古钱币什么的。这是哪儿?怎么着也属于天津。保不齐当年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兵荒马乱的,哪个达官显贵携带家产家眷逃经这个荒郊野外,不小心掉了这么一个那时候值钱这时候更值钱的家当。期盼多年一夜暴富的场景,让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叩叩叩。
离着三四步远的时候,传来了微弱的声响。盖过了我的窃窃私笑。
想必是木箱上拴了个铜环铜扣一类,风吹过,敲打着木板。好东西,都得是上锁的。
我抬起左脚,还没落下。我屏佐吸,扬起脸。不对啊,现在没刮风!我把脚轻轻放下,侧着耳朵听。
什么声音都没有。
难道听错了?每每遇到模棱两可的事情,我总会习惯性的先往好处想。没办法,天天不这么劝说自己的话,早郁郁寡欢,无疾而终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长吁一口气,拍着胸脯安慰自己。
这时,一股风扫过,地上躺着的银杏叶子被卷起来,贴着裤腿鞋面,唰啦唰啦掠过。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月亮又露出了干黄营养不良的脸。不怎么好看,像块瘦瘦的玉米饼子。
借着光,再细瞅瞅,我的天,哪是什么箱子,是口棺材!大头冲我,视线又差,可不是跟个个大箱子似的嘛。一夜暴富的梦还没开始做呢,先笼上一夜暴毙的阴影。
刚才的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确实叩叩的响过,不可能是幻听。
要不,上前看看?还是看看白天再说?我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与棺材对峙几分钟,感觉退堂鼓鼓面和鼓槌都敲裂了敲折了。
三条路,走哪条好呢?
正犹豫间,突然,阴风四起。也不知哪里来的强劲的风,携着沙石,飘得到处都是。棺材板也被掀翻,里头坐起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子,她的胳膊条件反射那样一下子指着中间的道儿。
棺材里的女人,是活的吗?活人谁没事往那里头钻啊,就算体验生活,也不用大半夜的在荒野里神出鬼没呀。一想到这个词,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