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华如练,室内,气氛紧绷压抑。
“阎爷爷,”裴之沛微微滚动喉结,反射性地顿了顿,“对不起,我可能做不到。”
他并没有说绝对,而是用了可能两个字,那足以说明对阎老爷子的敬重有加。
阎老爷子的目光缓缓掠过他解开了一粒纽扣的衣领,挺括的领口处浅色到微不可见的纹路,菱形袖扣上刻着一个淡金色的q。
他默不作声的时候,也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阎老爷子一直十分欣赏他,自己的两个孙子,虽然都是优秀出众,但能力手段,远不及他来得狠辣果决。
即便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年轻时代,众所称赞的卓绝能力,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毋庸置疑,如果可以,他并不想与这个年轻人为敌,也不想拿曾经的恩情施压。
毕竟,他希望在不可预料的将来,如果阎家出事,他能帮上一把。
尽管,凭借他跟子夜的交情,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厉老头也希望阎家跟他能够走得近一些,相互扶持,成为各自的助力。
其实阎老爷子本人也是这般希翼的,多一个朋友,总胜过多一个敌人。
“之沛,无需言之过早。”
阎老爷子和蔼地低笑了一声。
“阎爷爷,我退让得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退下去了。”
他也跟所有正常的男人一样渴望温暖,还有——爱情。
他不说出口,并不代表他就无所谓,并不代表他就不在乎。
相反,他更有所谓,更在乎。
情,一旦沾染上,就欲罢不能,食髓知味。
爱,一旦碰触,天雷勾动地火,山崩地裂,也无法撼动分毫。
“之沛,我老头子头一次这么低声下气求你,你都不肯卖给我一个面子吗?”
阎老爷子眼里晦暗不明,不再跟他绕弯子。
裴之沛的语气平和,“阎爷爷,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如果不给她一记狠点的教训,她不会消停的。”
阎老爷子叹气,露出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神情,颇为无奈,“这一点,我也知道,我要的不多,只要她能平安诞下腹中胎儿。”
他要的,一直就不是莫轻烟,而是子末的骨血。
哪怕答应了莫轻烟去跟之沛去说,阎老爷子还是不想寒了之沛的心。
阎老爷子的处心积虑,裴之沛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
只是,他无法给予阎老爷子保证就是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阎老爷子表态了,只要莫轻烟成功诞下孩子后,任由他怎么拿捏处置她,阎家绝对不会插手。
裴之沛此时蹙了蹙眉,若是轻烟在,听到这些,八成会不甘心生下这孩子吧,利用完了,就成了弃子。
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少做,牵扯到自身利益,鲜少有人不当一回事。
莫轻烟其实早已料到,她也不是坐着等死的人,阎老爷子心里有小算盘,她心里未必就没有任何算计。
“阎爷爷,你还是别为难我了。”
言下之意,他还是不肯给个承诺。
倒是阎老爷子和颜悦色的咄咄逼人,显得有些无礼了。
阎老爷子不甚满意,“之沛,如果老头子跟你有冲突,希望你不要归咎到子夜身上,他一直就并不赞成我的举动。”
阎老爷子果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人,见谈不拢之后,直接挑明这是他个人的行为,不要牵涉到阎子夜。
阎子夜是阎家的接班人,换而言之,他就是代表阎家的,阎老爷子此话出口,把阎家跟子夜都抽离了。
可他若是失去了阎家的权力跟庇护,他又如何能够发挥作用呢?
裴之沛自觉好笑,但并没有点破与为难,毕竟这个老人,也是无计可施情况下剑走偏锋的。
他不可能对旁人那样对他,年少时候他教导了自己不少道理。
这些恩情,他不会当作没有存在过,他一直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目送裴之沛离开,阎老爷子颓然地坐回到了皮质高档办公椅上。
他还没来得及休憩会,就有一个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阎老爷子吃了一惊,没想到是憔悴不堪的孙媳妇凌婕瑜,她应该在医院守着子末才对。
打从子末成了植物人后,她从来没有回过阎家大院,一直就在医院里渡过,衣服什么的,都是家里的佣人准时给她送去的,换洗的再取回来。
“婕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阎老爷子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凌婕瑜明亮的水眸强忍悲伤,正在压抑着一股急欲爆发的滔天怒意。
他的心里咔嚓一声,难道她已经听说了?
阎老爷子有些不悦地拧紧了眉头,这个莫轻烟,果然不是消停的主,想要将此事闹大。
婕瑜的身份,是不会改变的,莫轻烟永远无法取而代之,哪怕她为子末诞下了骨血,也依旧不会改变。
此事,除了自己、子夜还有之沛跟阎老头知晓之外,便只有当事人的她跟子末了。
子末要是能开口,他也不会惦记着莫轻烟肚子里的那块肉了,婕瑜会替他们阎家开枝散叶的,保证血脉更纯正,更优良。
“爷爷,你告诉我,莫轻烟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子末的?”
凌婕瑜脸上尽是凄楚哀婉之色,语气不善地问,继而语调猛地上扬,充满恨意地瞪着他,“你们阎家上下都知道了,瞒着我一个人,当我凌家是好欺负的吗?”
没等到阎老爷子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