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个时辰后,雅伦居士调配好药汁,加入古煊的血搅拌均匀,一口一口地喂进冷君柔的嘴里。
一完毕,古煊急声问,“怎样,柔儿何时醒来?”
雅伦居士回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语气轻缓地应答,“过程进展很好,如无意外,君柔应该明天中午能醒。”
这无疑是给古煊喂下一颗定心丸!他紧绷的心总算松开,凝聚多时的悲痛哀伤也得以消散。
可惜,雅伦居士接下来的另一句,又给他带来沉重的痛。
“君柔肚里的孩子,恐怕无法再留,皇上是想等她醒后再滑胎呢?又或者,现在顺便弄掉?”
还是无法保住!皇儿还是要离去!也是,经过这么多的折腾,加上这些毒药,怎能还安好?其实,自己本已做好舍弃孩子的心里准备,只不过,因为柔儿得以起死回生,让自己变得贪心起来。
“皇上和君柔都还年轻,来日方长,子嗣的事慢慢再说,皇上洪福齐天,君柔吉人天相,将来定会子孙满堂。”雅伦居士安抚着,毕竟是个高人,很多东西都容易看淡。
“雅伦居士说得没错,皇上请别伤心,娘娘凤体为重,等娘娘休养好,再给皇上添加皇子皇女也不迟。”李军医加入劝解。
其他军医也纷纷点头附和。
古煊迎着众人关切的眼光,视线回到冷君柔身上时,不尽怜爱不尽疼惜,最后,终说出决定,低沉的嗓音,饱含深痛,“现在弄掉吧。”
柔儿说过,曾经因为上一个胎儿的被害,她不想重新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再也没力气去承受多一次。
所以,一切的痛彻心扉和肝肠寸断,就由自己独自承担和承受,等她醒来发觉宝宝已失去,痛是难免,但至少,程度不会那么深。
得到古煊的准许,雅伦居士事不宜迟,又开始忙碌起来,给冷君柔喂下堕胎药,观察和等待胎儿的滑出。
这时,慧如和郭颖洁被叫进来帮忙,她们守在冷君柔的脚旁,目不转睛。
不久,殷红的血夹杂着一团紫一团黑,从冷君柔下体汩汩流出,快速染红了浅色的被褥,触目,惊心,深深震撼了慧如和郭颖洁,她们同为女性,拥有与生俱来的母性,于是无不感到悲痛和哀切。
古煊更是痛入骨髓,紧握住冷君柔的手,泪如雨下。柔儿,对不起,又让你受苦了,还有皇儿,父皇又保护不了你,又一次让你离开父皇和母后,对不起,对不起……
至于冷君柔,尽管昏迷不醒,可还是感受到了痛,她双目紧闭,柳眉深蹙,身体轻轻地扭动,额头、脸庞、两鬓等处不断沁出细汗。
古煊不由把她握得更紧,心中不断呐喊,“柔儿,别怕,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熬过去,很快就过去的,你很快就不会痛了,乖,坚持住,务必顶住……”
不长不短的两刻钟,对众人来说却仿佛漫长的煎熬,带毒的血块总算流完,胎儿彻底自冷君柔的体内剥落。
雅伦居士再给冷君柔检查一遍,确定她没什么大碍,这才舒了一口气,先随李军医等人到外面的厅堂静候。
慧如和郭颖洁也收拾好东西,继续去忙。
古煊依然动也不动地守在床前,等待冷君柔的醒来。
李浩和蓝子轩终于可以进来,他们已从雅伦居士那得知情况,也放心不少,一起劝古煊先去休息,说这儿由他们守候,冷君柔一醒,会立刻通知他。
可惜,古煊不答应,还将他们都遣退出去,继续保持这房间只有自己和冷君柔。
他笔直的上半身,略微弯曲,伏着床畔,一手继续裹住冷君柔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整理着冷君柔凌乱微湿的发丝,然后轻抚冷君柔的脸庞,每一寸肌肤,都留下他指尖的温度,留下他深情似海的怜爱和疼惜。
他边看着她,边沉思,回忆这几个时辰所发生的事情,庆幸自己还能拥有她,而曾经因为悲愤对上天和命运发出的威胁与仇恨之情也在悄然退去。
当然,天生强势的他不会马上就对老天爷道歉,不会承认自己误会了老天,他把这一切,归为冷君柔的造化。
她身世凄凉,自小贫苦,却从不愤世,反而保持着一颗干净纯真、善良宽容的心,所以,她命不该绝,她会长命百岁,会幸福一生,她的幸福,是自己给予,有自己参与。
想罢,他唇角微微扬起,笑了,他好多天都没笑过,如今总算可以欣然而笑,她即将没事,对自己来说,是天大的欢喜。
他着迷般地看着她,就那样傻傻地笑,一会,思绪又转回到今晚的神奇时刻,想起自己神奇的血,想起雅伦居士的某句问话。
自有记忆以来,自己并没服用过什么毒药,更别说是七种毒药一起服用,除非是……与上次容太妃给自己下的蛊毒有关?
还有一次,自己去莲花庵拜祭娘亲,途中遭到袭击,昏迷中是柔儿治好自己,莫非,自己当时昏迷中努力吸吮的东西,含有七种毒草?
有可能!
柔儿的医术是她娘亲所教,而她娘亲又是雅伦居士的徒弟,柔儿懂得调配这种神奇毒液来治人并不出奇。
不过,当时就一个晚上而已,她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找齐这七种毒草的,除非她随时带在身上,那天正好起到用处?
但,没那么巧吧。
自己的血,到底是何时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