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和赵焉的问答,激起了围观群众的叫好,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都为这两个男子的气魄心折,尤其一些年轻女子,更是心醉于男儿的担当。
杨燕宁的脸在车窗处也只是一晃,旋即杨常氏身形转动,正好将她遮住,以至于李安然无法再观察到她的表情。
而这个时候,面对云臻的质问,赵焉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自家老子的脾气,自家清楚。云臻说的没错,如果他违背父亲忠靖侯的意愿,强行娶了云璐,以忠靖侯倔强顽固的脾气,定然不肯承认云璐的儿媳身份,如此一来云璐在赵家没有地位,连仆人都会看低她,到时候她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加尴尬。
“赵焉,我再问你一遍,你如何在云璐和你父亲之间取舍?”
云臻再次质问。
赵焉道:“即便父亲反对,我也一样能保护云璐周全。”
云臻扯嘴一笑:“难道我云臻的妹妹,只配享受‘周全’的待遇!”
严秀贞蹙眉道:“云侯,请不要逼人太甚,赵焉不顾老侯爷反对,从边关逃回灵州,上门负荆请罪,他对云璐的诚意,难道你还要怀疑吗?”
云臻目光锐利:“男子汉大丈夫,光有诚意,没有力量,又如何能够保住自己心爱的女子。”他身子又前倾了一点,愈发具有压迫感地直视赵焉,“有你父亲在,你便不能当家作主。若你无法给予云璐应有的身份和待遇,今日所做的承诺,便全是废话!你只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赵焉浑身一震,涨红了脸道:“云侯!我赵焉绝非无信之人!你不相信我,只是因为我乃忠靖侯府的子孙,不信我能对抗父亲的意志。我今日便与你作下承诺,我愿为云璐自立门户,但你也须信守诺言,将云璐堂堂正正嫁给我!”
“二弟,你疯了!”
严秀贞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大乾律例,男子成年后有权离开父母,自立门户。但如此一来,他便无法再享受父母的任何荣荫,若本身没有官职爵位,便只是普通平民。
以赵焉的身份,住在忠靖侯府,他便是忠靖侯的二公子,在忠靖侯未立世子的情况下,他有可能继承爵位。即便没有爵位,他也可以享受到侯府的荣誉庇护,是高人一等的贵族。但如果他自立门户,以他现在毫无功劳官职在身的情况,他便会沦为一介平民,除了他的出身是高贵的,他的生活将跟所有平民一样。平民见到贵族要行礼甚至于下跪,他也要;平民需要缴税服役,他也要;平民见官第一等,他也是。
所以严秀贞才会觉得赵焉疯了。哪个正常人会放弃自己现有的一切荣耀,而去做最低等的平民。
“疯了!你这个臭小子简直疯了!”
一声大吼从人群中传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一个老头子满脸怒火,举着一根鞭子从人群中冲出来,赵承带着一群人火烧火燎地在后面追。
“公爹!”严秀贞大惊失色。
忠靖侯年纪刚到五十,两鬓已经长出了白发,拢得一丝不苟,每条发根和脸上每条皱纹都透着固执的精神气。此时他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挥舞着鞭子,凶神恶煞一样地冲进圈子,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对着赵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狠抽。
“逆子!我叫你逃回来!我叫你自立门户!翅膀硬了啊,敢不听你老子的话了啊!”
皮鞭落在赵焉裸露的脊梁上,啪啪啪震得人心慌,赵焉死死地捏着拳头,身上瞬间就布满了红色的鞭痕。
赵承气喘吁吁地追过来,被严秀贞一把拉住。
“你怎么没拦住老侯爷!”
赵承一脸委屈道:“我能拦得住吗,老爷子脾气大力气更大,十个我也是白给。”
严秀贞也知道自家老侯爷的情况,眉头锁得死死的,却也没办法再责怪丈夫了。
忠靖侯这一来,等如在烈火上又浇了一泼油。
围观的人群愈发紧张兴奋,深怕错过了任何一幕好戏。
在所有人都张大眼睛的时候,云臻只是背着手,脸上风轻云淡,就那么看着赵焉被抽打。
赵焉身上的伤痕已经肿得老高了,从肩头、胳膊到脊背,甚至包括胸膛,到处都被抽得纵横交错。然而忠靖侯却仿佛越抽越勇,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逆子!”
“翅膀硬了,敢跟你老子叫板了!”
“我今天就抽死你,省得你丢人现眼,败坏门风!”
忠靖侯一张老脸好似被滚烫的酱油泼过一样,又红又黑。
围观的人群都瞧得心惊胆颤,这老爷子的怒火也太蓬勃了,这不是要抽死人了嘛!
“别抽啦!公爹消消火,再抽下去,二弟的性命就没了!”
到底还是严秀贞看不下去,先伸手试图拉住忠靖侯的胳膊。
忠靖侯被她抓住手,抽不下去,抬头去看云臻,却见云臻嘴角微扬,脸上的冷笑似乎是在嘲讽。
老头子顿时脑子一热。
云赵两家仇深似海,赵焉却竟然跟云璐私通,以至于云璐怀孕,老头子本来就够光火了。好不容易强行将赵焉押送边关,老头子一脸几天闭门谢客,情绪糟糕的很。猛然今日听说儿子赵焉从边关逃回灵州,还到护国侯府负荆请罪,便已经大为震怒。等到突破赵承的阻拦,赶到护国侯府,却看见赵焉跪在云臻面前的一幕,还说出自立门户的话,老头子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儿子的背叛,赵家受到了云家的羞辱,怒发冲冠,才有了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