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潭坊
一室的暗黑紧紧包裹住站在阳台上独吹冷风的清傲身影,俯望下去,凌晨的街道萧瑟而清冷,五颜六色的光彩迷散在浅淡的烟雾里,笼罩了整座城。
从医院回来之后,整整站立了数小时之久,腿,也几乎麻木了。
恰时,随手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以一种令人心慌的节奏。
“哥,爷爷怕是不行了。”
麻木的腿几乎差点脆弱的屈下,心头跳过无法言喻的心情,嗓子干干涩涩的,“我马上来。”
就算闹死,我也要她!
那刻,苏建雄浑浊的眸子顿失了光彩,他是在赌,以一个将死之人的临终遗言为砝码,要他断了娶苏烟的念头!
凛着俊脸,苏易琛匆匆赶到医院,苏建雄气色竟比之前要好了很多,灯光下泛着红,见他来不由微笑,“阿琛,你来了。”
“……嗯。”
苏建雄挥手,“你们都出去,最后这点时间就留给阿琛陪我,你们想要的我已经给了。”
老二忙,顾及不暇,倒也是真心看他,老三自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便跑的殷勤,为了什么他心里清楚,三个儿子里面,也就老三最市侩,最现实,却无过人的能力,若非不然,老三绝对是最合格的商人。
自己的儿子,什么能力还能不清楚。
静寂。
苏易琛抿了抿唇,还是握上苏建雄布满皱纹的手,“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只是别再故事重提。”
苏烟,说了千百次他也放不了手。
否则,何必罔顾他次次的怒吼而恨不得昭告全城这场为她而准备的盛世婚礼,即便,苏烟如今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也仍是下不了狠心一刀斩断!
重重的叹气,苏建雄看着他清俊的侧脸,“……扶我起来。”
终其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也便是余姝和阿琛了,前者他无力,后者他弥补,可是渐渐的,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阿琛,长大了。
“看来你是死也不放手了,我也不多说什么。”苏建雄靠着垫起的枕头,“阿琛,你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无奈的微笑,“算了。”
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幽眸流转过深深的光,苏易琛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来,那两个字,于他而言太陌生,陌生到让他后怕!
那晚,是苏易琛所过的最长的夜晚,呐呐的交代他了许多,身份、未来……苏建雄于苏易琛而言是很特别的存在,他给的那种情,是不同于苏烟的爱情和苏昀他们之间的兄弟情。
对苏建雄,他对苏烟下手时他怨过、怒过甚至冷言相向却从没恨过,如今躺在*上将死的老人,一直计划着给他最好的,不管他想不想要,需不需要。
可终归,出发点是好的,这点,他始终无法否认。
“阿琛,我只是希望你好……”
温热手掌间粗糙的老手渐渐冷了下去,苏易琛身子微颤了下,不由紧握住了他的手,直至漆黑的窗外泛起鱼肚白,窗上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有时候,人,真的得信命。
刻意封锁了苏建雄逝世的消息,低调的丧礼在苏家老宅举行,火化那天,苏易琛捧着书房里写得满满的几本日记和泛黄的照片直到黎明破晓。
有什么东西,在苏易琛坚硬的心里塌了一脚,泛起难言的苦涩和不舍。
春雨淅淅沥沥的打湿了苏易琛身上的纯手工黑色西装,孤傲的身影静静伫立在主宅前,清冷的幽眸盯着往来的人群。
微闭上眼,那张黑白颜色的老脸,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流淌着悲伤的河水。
“阿琛,报告出来了。”
尹颂悄然站在苏易琛身后,也是一身深沉的黑,不知是否该把文件交给他,怕是,又要大开杀戒了!
苏建雄于阿琛,情分一般人无法言清。
“……苏远动了手脚。”垂在身侧的拳蓦然握紧,苏建雄昨晚交代了很多,包括和苏沂的谈话,气昏头的苏沂,该抖出来不该抖出来的估计都透露给苏远了。
“阿琛,记着你的身份别让城南苏远知道了……”
“……阿琛,为你的安稳,我说句狠话,除了苏远。”
……
“你知道了。”
苏建雄大出血时输血的血库那道程序出了问题,输错了血,自然是凶多吉少,加上年纪大,短短时日便会没命!
侧头看了尹颂一眼,苏易琛走出檐下融入沁凉的雨水中,偌大的苏家老宅,属于苏建雄那种唯我独尊的气息,越来越少,越来越浅……
清俊的脸淌满雨水,黑色西装紧贴劲瘦的身躯,这是苏易琛继苏烟之后,从另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孤独的滋味。
是的,孤独。
“阿琛。”
清脆的嗓音骤然响起,黑色的伞悄然停在头顶上方,遮去了凉人的雨,幽眸瞧了眼俏脸淡淡哀伤的车允儿,不知是不想搭理还是尚未从苏建雄离世的阴霾中缓过神来。
“阿琛,爷爷定然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
长腿静静的向前走,苏家老宅经过好几次翻修,但每次总是很巧妙的保留了他少年时常常驻足的地方,例如,那片苍绿的草坪。
车允儿撑着伞亦步亦趋的跟着,抓紧了黑色的裙摆,忍住肚腹传来的痛楚,婚礼上见过小田浩志后,孩子她就做掉了。
小田浩志说,可不能让这个孩子扰了我享受的趣儿。
“阿琛,回去吧。”
车允儿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