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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宝璐这辈子最喜欢最亲近的女人,就是曾氏了,两人偏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见缘分这种事,实在是难说的很。
周宝璐打发人去宫门口宣曾氏进来,有心想去殿门口接一下,又怕舅母说自己不懂保重,只得坐在炕上等着。
这是四月的天气了,周宝璐还没怎么害喜,倒也不怎么难受,只是因着如今一切都由着她随性来,她就索性连白日里在房里也不穿大衣服了,只穿着软缎撒脚的衣服裤子,还是今年的特供,格外的柔软厚实爽滑,总共才两匹。
曾氏进门儿来,就见周宝璐盘腿坐在炕上,仰着小圆脸儿,笑眯眯的看着她。
看气色看神情,看那笑的弯弯的大眼睛,曾氏就放下心来。
那一日周宝璐晕倒,着实叫曾氏悬心,只是因着那日人多,又是刚诊出来,到处乱哄哄的,她也不好久留,只是一直放心不下,生怕她这身子弱了,害喜的厉害,这前几个月不好过,这会子瞧着,倒是好。
周宝璐就要下炕来:“舅母~~”
这么大了还撒娇呢,曾氏也顾不得行礼了,连忙走上前去按住她:“娘娘只管坐着罢了,别折煞我了。”
“嗯!”周宝璐笑着点头,就拉着曾氏坐在身边儿,问候一下:“舅舅还好?安哥儿呢?还有底下几个弟弟妹妹们,可都好?怎么舅母一个人来呢,安哥儿媳妇怎么不带着一块儿来,好歹一家子,也叫我亲近亲近。”
提到这个,曾氏反倒问周宝璐:“原是要带安哥儿媳妇来的,只是她那宗病又犯了,不能起身,我走之前还去瞧了一回,说起来,正是要问一问娘娘呢,娘娘这边儿可有什么好大夫没有?多找两个好大夫,给安哥儿媳妇瞧瞧,说不准能好些呢。”
周宝璐忙问:“怎么着?安哥儿媳妇身子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氏就叹气:“这也是没法子,没承想我们家千挑万选,选中了她,不只性子是那样儿,身子也不好,如今才知道,她做姑娘的时候,就常年吃着丸药的,且每到春秋换季了必定犯些毛病,这两日又不好了,我想着有没有好太医,换一个给她瞧瞧。要是能查出病根儿来,去了才好。”
周宝璐说:“太医院新进了一位秦太医,说是对这种常年不大好,总犯时气的更拿手些,回头我就打发人传他去给安哥儿媳妇瞧瞧罢——只是就舅母说性子,怎么着?”
周宝璐记得那个小姑娘那目下无尘的矜贵模样,心里多少有点儿明白了。
曾氏对周宝璐说:“一时简直说不完!求亲前我也是再三相看的,瞧她模样儿好,举止也娴静,想着也是大家小姐,规矩世情总是懂的,实在没想到她是那样的性子!”
周宝璐亲手把茶递给曾氏,见她眉宇间颇见忧色,只得宽慰道:“成亲前,就算相看几次,也不过是看一看容貌举止,说话举动,能看出什么来,我也见过她两回,也觉得她娴静温柔,说话细声细气的,没什么不好。”
周宝璐想了想,又说:“或许舅母过虑了呢,要我说,安哥儿虽不是暴躁脾气,可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娶个脾气刚硬的媳妇,两个只怕不大好,所以那回舅母进宫来说,我也觉得不错,到底出身在那里摆着,温柔和顺也是难得的,就是不擅庶务,不会理事,可年纪还小,舅母慢慢教她,也就是了。”
曾氏难得的叹气道:“唉,若真是这样,我也不愁了。你不知道,她看起来倒是温柔和顺的,就像你说的,说话细声细气,风吹吹就倒了似的,只没想到……那会子她刚进门儿,我瞧她娇弱,年纪也不大,想着国公府的嫡长女,自然是娇养着长大的,我便跟她说,身子骨儿要紧,我那里不缺人服侍,也不必每日绝早起来,过来请安服侍,她得了这话,客气了一回,早上不来也罢了,竟三五日也不打个照面。这也罢了,我也不指望媳妇怎么伺候,只是我打发人问安哥儿房里的丫鬟,说是就是安哥儿在她房里歇着,早上起身她也不理会的。我就不明白了,这安国公府是个什么规矩?”
周宝璐也听的有些匪夷所思,媳妇进门儿,伺候婆母夫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遇到曾氏这样会想会体贴人的宽厚婆母,已经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早上不去,那至少用了早饭,该去婆母处走走,请个安,说说话儿,才是做媳妇的意思,如今拿着婆母体贴她的话,竟就不闻不问起来?
娇贵定然是娇贵的,就算在娘家娇贵,可娘家和夫家哪里是一码事呢?
曾氏道:“有一回,她陪嫁过来的管事嬷嬷过来回事儿,我就拿话试探了一回,那婆子说,早先在国公府,因着她身子不好,太太疼她,早就免了她这些,随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倒是太太,三五不时的,还亲自去她房里瞧一瞧她呢。”
这哪里是养女儿,这是养祖宗呢!
周宝璐与曾氏对看一眼,两人都是明白人,都明白了这朱氏这样养元配嫡女,绝不是出于疼爱,实在是不安好心。
捧杀也是一种杀。
曾氏是见惯事情的,难得这样吐苦水,大约是因着在周宝璐跟前,又因着这事儿实在憋屈,她最倚重的大儿子,又是这样有出息,偏在这样要紧的事儿上栽了跟头,不由的就把朱氏恨上了:“也不知道那一家那位太太是些什么手段,把她养的,只亲近她们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亲戚,别的人一概靠后,那一回,是旧年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