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首有经验,将特制的火折子往前一探,仔细看了看三条甬道道壁上各异的彩绘,继而发令:“走中间这条!”
盗首说完,左边的盗贼却伸手拉住他。盗首旋即回首,怒目看向左边的盗贼。左边盗贼立刻就把脖子缩了,脸上明显流露出畏惧盗首的神色,手却仍紧紧拉着不上:“老、老大……那、那正中央的那条,彩璧上分明绘着九爪团龙,是……九五之尊的玄宫。惊动不得,我们还是改盗……”
“放.屁!”不待左边盗贼说完,盗首就直斥道:“桐哥儿,你既然决心跟我哥俩出来盗皇陵,就该知道不管盗哪个,都是掉脑袋的事情。既然都是冒死反险,何不盗个大的,也对得住自己,你说是吧?”盗首力大,腕上反着一拧,竟反制住左边盗贼:“呵呵,桐哥儿,你要是反悔了,怕误了你的前程,大可此刻单独折返回去,只是路上会发生什么事,还不上钱……别怪老.子不保你!”
左边盗贼看来力气不大,身子骨也瘦弱,被盗首钳制着,转瞬就僵红了面皮。左边盗贼眼神四瞟,明显在心虚说谎:“老、老大,我是怕天子玄宫机关重重,我们进去,恐有危险,还是取个简单些的……”
“够了!”盗首已不耐烦,他松开左边盗贼,一扬手道:“爱盗便盗,爱去自去,别耽误老.子发财!”
右边一直未发言的盗贼也劝:“是啊,桐哥儿,修陵都是后修机关,如今这皇陵才修两年,正是机关未设,发财的大好时机,若是再过几年,我们就没机会进天子玄宫了!”
左边盗贼缩了缩脚,面色艰难,终是一咬牙,跟着另两名盗贼,一同取道中间走了。
盗首一边走,一边借着火光浏览壁画,又探看甬道两旁的摆设,啧啧道:“这朝皇帝还是挺节俭的嘛,可别让老.子白跑一趟,盗了个油头最少的帝陵!”
甬道不仅摆设少,道路也不长,三人很快走完,来到玄宫墓室。
墓室中自奉有双颗夜明珠,无须火把,将满室照亮。
盗首抬抬眼皮,嗤笑道:“皇帝老儿假节俭,搞个这么阔气的棺材!”
墓室当中的白玉石棺,长有八尺,如常例,但宽度却怎地也阔至八尺,长宽相同成为正方,形状破为奇怪。
盗首仍还举着火折子,命道:“走,近前去看看。”
右边盗贼听命跟上,左边那个胆小的……自然是立在原地。
左边盗贼缩着身子,低头用细小的声音嘀咕道:“冒犯天子,冒犯天子,小生罪过罪过……”
“啊呀!”骤然响起两声尖叫,左边的盗贼闻声抬头,见两位上前的伙伴连连后退。再细看,这天子的玉棺中,竟有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掀棺坐了起来。
望背影青丝如瀑,似乎是个窈窕女人……只怕是鬼吧。
左边胆小的盗贼双腿开始打颤,可是明明害怕,眼睛却不由自主盯着那坐起的女鬼,瞧着她徐徐回过头来。
“啊呀!”又是一声叫,竟是右边的盗贼被吓破了胆,后仰到底而亡。
犹坐在棺中的女鬼却脸色茫然,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许久,又低头看见自己正坐在一口玉棺中,这才明白过来:哦,她把盗墓的贼寇吓死了。
女鬼摇摇头,心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活了二十四岁,与人为善,伺奉夫君,却不明不白被夫君谋害至死。魂魄悠悠到了地府,阎王却说因着机缘,她阳寿未尽,打了她的三魂七魄还归原身续命。
此番还归阳世,女子唯一愿望便是查清原委,找夫君报仇。但她怨的恨的皆是某人,不该算到眼前这几个盗墓贼身上。没准阎王说的机缘,就是这几个盗墓贼呢!正是他们唤醒了她?
再则,时逢乱世,父母买其子女,子女食父母尸糊口者常见,这几个盗墓贼也不容易……
女子想到这里,轻声叹了口气。这叹气听在余下的两名盗贼耳中,却是分外幽深阴沉,慑得他们再次后退,尤其是最先开始就没迈步的左边盗贼,再退,就要退出玄宫,退到外面甬道上去了!
女子缓缓站起身来,本欲双手提裙出棺,却本能地一缩脚:这棺材颇高,抬步跨出来恐失了礼仪。
刚成亲的时候,她本性难改,手脚毛躁而不知礼,夫君虽然不说她什么,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女子爱夫君,为了他日日展颜,女子便自此时刻提醒自己,行不歪步不错,战战兢兢克己了近十年……凭什么到这个时候,她还犯.贱地保持着这种习惯!
女子想着,裙子也不提了,侧身一翻,就敏捷地跃到了棺材外。
不是施的万福礼,女子抱拳道:“多有冒犯,敢问二位,今时是何年、何月、何日?”
以往,依着她心直口快的个性,肯定还会多问一句“我现今身在何处”?将心里的话一股脑问完。
但经历了那番刻骨铭心的痛楚,她觉得最亲的人也不可相信,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待两位盗贼自然也礼貌中留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