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那,对这位如今大华土地上最后权势的人行礼,眼神中看不出任何一丝憎恨,同时,也没有多少的敬畏在里面。
她这种态度,反而让夏诸婴觉得有些不舒服,他默默地退后一步,说道:“我是夏诸婴。”
是的,他是夏诸婴,不是方子晏。
小舟当然听得出他的潜台词,可是她却只是抬起头来,满脸笑容的说:“皇上是我大华君主,英明神武,万寿无疆。”
夏诸婴闻言紧紧的皱起眉来,他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略略有一丝烦躁的说:“你起来。”
“多谢皇上。”
小舟夸张的拜倒在地,然后站起身来,远远的退开,垂首站在门口,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安静的一言不发。
夏诸婴站在桌子旁,手旁边是烧着檀香的熏炉,此时并没有点燃,冷冰冰的摆在一旁。他默默的看着低着头做出一副恭敬状的小舟,只觉得胸口的郁结之气一丝丝的升腾而起。有些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好似顽石一般的压在心头,却怎么也宣泄不出。
他为何要来这,又想跟她说什么?感谢她当日施与援手?还是惩处她这些年的屡次造次?
可是无论是哪一次,宋小舟都是鲜活的,打架、怒骂、戏弄、拼杀,乃至携手对敌,她都是真实的,远不像是现在,毕恭毕敬的垂首站在一旁。然而夏诸婴知道,她纵然表面上恭敬,其实心里并非有几分尊重。甚至从她那低着头的姿势中,他都能感觉的到她淡漠的嘲笑。
冷漠?疏离?不屑?嘲讽?
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他如今已是皇帝,不喜欢的大不了直接杀了。他要的向来只是别人的惧怕和服从,又何必去管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却是这样该死的愤怒?
他眉梢一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转眼间已换了一副面容,淡淡说道:“你要离京了吗?”
“回皇上的话,是的,草民在大司局的案子已经了结了,马上就要回家乡去了。”
看了一眼她身上还泛着潮气的衣服:“你干什么去了?”
“去送一位朋友。”
夏诸婴微微眯起眼睛,颇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什么朋友?”
小舟也抬起头来,脸上笑容不减:“一位很重要的朋友。”
“很重要?”
小舟点头道:“是的。”
夏诸婴眼眸凝成一点星子,好似发现猎物的狼,声音清冷若碎冰,淡淡道:“那我是你何人?”
小舟笑道:“皇上是天下万民的君主,自然也是草民的君主。”
腰间蓦然一紧,小舟顿时被他狠狠的拽入怀中,他貌似恼羞成怒,一双眼睛闪着慑人的怒色:“我不许你走?”
小舟仰头,挑衅的看着他:“皇帝是天下至尊,对黎民百姓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自然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夏诸婴固执的盯着她,缓缓道:“我要纳你为妃。”
小舟微微一愣,随即顿时笑了起来,她笑的花枝乱颤,好似遇到了极好笑的事情一般。夏诸婴的神色却好似越发恼了,紧紧的拥住她的腰,沉声说道:“你笑什么?”
小舟踮起脚尖,缓缓的凑近他的耳朵,轻笑着说:“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夏诸婴冷哼:“你若是不答应,我就杀了你的家人。”
一直淡笑着的宋小舟终于色变,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嘴角轻扯,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你可以来试试。”
小舟冷酷的表情终于让夏诸婴找到了一点熟悉的存在感,他眉心缓缓舒展,手指掐住她的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残忍,冷冷说道:“你恨我?”
小舟冷笑不语。
“你恨我杀了他?”
他手上的力道加大:“别忘了,他差一点就成功了,若不是你,我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
小舟的耐心终于宣告终结,一把挥开他的手,冷冷道:“如果你今天来就想说这些屁话,那么你现在可以滚了。”
见她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夏诸婴爽快的长笑一声:“宋小舟,杀死他的人当中,你也算一个,所以少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这种样子别人做做也就罢了,你这种人来做,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目光灼灼,冷笑的继续说道:“我不妨再警告你一次,鉴于你在崖底的功绩,以前的事情我便不再跟你计较,但是从今以后,你若是还同李铮来往密切,那么不要怪我不顾情分。”
小舟仰起头来:“你我之间,有什么情分在?”
夏诸婴闻言眸色更深,冷冷的逼近她:“胆子大的人我见过很多,但是像你这样的,还真是少见,你真的不怕我?”
“我当然怕,我怕的要死。”
小舟邪笑着瞟了他一眼:“淳于烈虽然死了,但是你连在光天化日之下处死他的勇气都没有,西陵苏水镜安好无恙,朝野上杜明南仍旧在掌控大局,瀚阳派系的触角几乎霸占了整个大华,尚野也唯苏秀行之命是从,其他两个军省太尉甚至连你的登基大典都没亲自到场,堂堂一个帝王,竟要托庇于少陵公主,依靠着她背后的彭将军才能有所依仗。三越围绕,青疆虎视,五大军省没有一个是你的心腹,就连王域的军队也掌握在军院和李家的手中,除了一个皇帝的虚名和御史台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