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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大年夜,响水城中银妆素裹,左迁与营中将士经过了除夕的亲切会晤,便被连存拖着来到了书香家。
左迁在将军府也算孤家寡人,那些通房妾室都是旁人送来,如今被塞在将军府后院自生自灭,他倒也想不起来要与这些女人过除夕。
因此书香家最后倒热热闹闹一桌子,燕檀裴东明,再加左迁与连存,等最后两道素菜上了桌,书香也被裴东明拖着坐到了一起。
桌上红焖卤炸,一眼瞧过去,糊醋酿皮与凉拌豆芽是素菜以外,其余都沾着荤,算是纯肉。
皮冻是裴东明与燕檀花了半天功夫才清洗干净的野猪皮,切成条,又煮了一天才熬成了浓稠的胶质,放到院子里凉了大半天,最后被书香切成了小指粗细的皮冻条,颤微微亮晶晶,弹性极好。
书香在上面切了些红萝卜丝,又用红油麻油蒜泥香醋拌了,最上面洒了炒熟的花生碎,一筷子夹起来,那皮冻便似要断了一般,在筷头颤动,喂到嘴里,冰凉酸辣,还未曾品够味道,皮冻便顺着食道一路滑了下去。
水晶肘子瞧起来还是煮熟的肉色,切成薄薄的片,蘸着酱料吃,满嘴的肉香。
连存挟起桌子中央海碗里面红色的薄薄肉片,喂到口里,只觉鲜咸糯香,入口即化,齿颊留香,又带着糟豆腐的特殊咸香味,目中大放光芒:“这道菜好,这道菜叫什么?”
“糟肉啊。”
书香自己也挟了一筷子,这肉片反复蒸了三次,又入味又香,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其余人见这两人扒着饭只管吃糟肉,也一人挟了一筷子来尝,顿时赞不绝口。
燕檀这些日子有空回来便帮她打个下手,挂挂腌排骨,又或者跟裴东明贴贴对联,再替书香挪挪瓮什么的,从未曾见过她做这道菜,大奇:“这道菜是怎么做的?”
与她相处越多,便发现她越多令人惊奇之处。
裴东明也催促她:“娘子快说快说,这菜我从前竟然不曾吃过。”
书香咽下口里的米饭,笑道:“这菜其实也容易,外面有买的糟豆腐买回来,把红曲米碾碎了和在一起,再将用大料煮好的五花肉切成薄片,抹好了红曲米糟豆腐,放些葱丝姜丝,反复蒸个三次,就好了。”
本地果蔬甚少,当地老百姓便用糟豆腐来抹在饼子或者馒头上吃,也算是增味。
连存赞道:“你这小丫头真是心灵手巧。”
书香心道:这道菜可不是我首创,心灵手巧的也不知道是前世哪一辈的祖宗啊,只是此菜来源已不可考。
这天晚上几人略酌几杯,便停了下来,也随口聊些军务。
左迁忽想起一事,年初一还要去城守府上拜年,便想要连存相陪。
连存吃饱喝足,朝后一缩:“这件事将军找别人罢。我一把老骨头了,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
本地城守罗四海听着名字粗豪,事实上却是个文人,与左老将军年岁差不多,又是旧识,本来与左迁品级相同,一个四品文官,响水地方官,一个四品武官,本地驻军,本来谁也不必给谁拜年,但左迁在他面前也要称一声世叔,这年倒不好不去拜了。
去年过年罗四海送了左迁一对姐妹花做礼物,如今还在将军府后院丢着,也不知道今年要送他什么。
左迁想起来这位长袖善舞的“罗世叔”便要头疼。
他求救的目光未曾引得连存一点怜悯之心,相反倒引得他幸灾乐祸:“将军英雄年少,听说你这位罗世叔的长女今年也满十五岁了,前段时间正大张旗鼓的在选婿,你这个年拜的……他大约会喜出望外吧?”
城守府的小姐刁蛮任性,又自小生长在边疆,挥起鞭子来毫不留情,左迁驻军在此,皇帝留了城守在此,本来就对驻军动向有监察报备之意。
左迁一听此言,反倒放下心来:“就算罗大小姐再中意本将军,罗大人也不会糊涂到要将他女儿许配了给我。”
罗四海若是与左迁有了翁婿之名,恐怕上面的人不会答应。
城守与驻军本来是制衡监督的关系,一起吃吃酒,也算促进地方军务,若是真成了姻亲,那就是沆瀣一气,连最上面那一位也要怀疑这两人的动向了。
连存见左迁很是明白,感叹一句:“我瞧着过两年自己就能甩开手回乡下种田了。”响水军务过两年就完全不用他插手,左迁也能处理妥当。
他又指着裴东明与燕檀:“既然你要找人陪着去向罗四海拜年,不如带上他俩个,既是护卫又是下属,还可以尝尝城守府里宴席上的菜,有没有书香做的好吃。”
书香:明明是你老人家偷懒不肯去吧?
年初一,书香早早催了裴东明起来,收拾停当,不过一刻钟,燕檀也过来了。
她下了饺子,两个人匆匆吃了,便去了将军府。
左迁这日带着两名部属去参加宴会,被罗四海留了下来,一直参加完了晚宴才放回来。
响水虽为边城,但左迁从不参与地方日常事务,只应对蛮夷。地方事务却是罗四海带着一众文官来处理的。
他们这日去的时候,碰上不少本地官员,军方与其地方官吏素来没有交际,只每年的这时候会在城守府碰面。
事实果然不出连存所料,罗大小姐瞧中了左迁,罗家老太太又请了他进后院去问话,最后被罗四海亲自去自家娘亲的房里把人给抢了回来,出罗老太太院子的时候,正撞上一直蹲点守候在此的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