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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众人兴尽而归,雁儿准备的酒食基本告罄。
赵老抠在桌上光顾着心疼,别人吃两口,他都要哆嗦两下,感觉今日家里来的这些人都是在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临了,大家酒足饭饱的告辞而去,他反倒没吃两口,空着个肚子。
雁儿将桌上碗盘收拾了,赵老抠黑着个脸将厅堂跟西厢的地扫干净了,一屁股坐在床上,没好气的看着正归整碗碟的媳妇儿。
“娘子,我说你今儿也太过了吧?居然请了这么多人来,桌上竟然还有好多肉……你是不是想把家吃穷了,明儿就散伙?”
雁儿慢条斯理的将碗碟放进了一旁的橱柜,惊讶的转头:“夫君这是说什么话?今儿桌上的肉,还是年前左将军给营中家眷分的,外面一文钱的肉都未曾买,怎的就吃穷了?”
赵老抠气噎,“你不要以为吃的肉没买一分钱,便不算花费了。那酒菜呢?今儿可买了不少……”
雁儿将抹布扔到一旁,拉过条凳坐下来,抚着小腹便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孩子,你摊上这样的爹,只记得吃喝别人家的,倒不知道还有礼尚往来一说。将来长大了,恐怕连个媳妇儿都不好找……”
赵老抠讪讪坐在那,关孩子啥事啊?
女人就会东拉西扯,明明自己大手大脚不懂过日子,还要强辞夺理,好像我数落错了她。
“呜呜……儿啊,大不了娘跟你爹讨一纸休书,娘带着你回去找姥姥姥爷过活,也省得在家连二两银子的主都作不了……”
赵老抠本来满腔怒气,要好生将媳妇教训一番,哪知道被她一哭,便乱了方寸,有心想与她理论到底,但她哭的太过厉害,显然不是个好时机,当下弱弱辩解了一句:“家里的钱袋子全在你手里,怎么就作不了二两银子的主了?”
雁儿见他气焰弱了下去,大是欣喜,哭的更加厉害了:“不过就是白把我当装银子的箱,看银子的锁,给我拿着哄我高兴的,连请人来吃顿饭都要被数落……这日子我不过了,你给个休书,趁早将我们娘俩打发了,省得回头又心疼的睡不着觉了……”
赵老抠坐在那里,肚子又饿,媳妇儿哭的又烦燥,听她口里一口一个孩儿孩儿,没好气道:“行了,你别在那哭了,孩儿还不知道在哪转筋呢,就能替你打抱不平了?!”
雁儿摸着小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古大夫……古大夫说都有一个多月了,孩儿不在我的肚子里,难道在你的肚子里不成?赵老抠你是成心不想要这个孩子?”
赵老抠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嗐!他一个大男人,摸自己肚子……他后知后觉跳了起来,搓着手,脸上带着讨好的,惶恐的笑,都有些结巴了:“娘……娘……”
雁儿没好气的啐他一口:“呸!我不是你娘!”模样又凶又刁,可是眼泪却顺着两腮流了下来,瞧着好生委屈的模样。
我是说娘子!
赵老抠懊恼的跺脚,又凑上前去,瞧着媳妇儿哭花的俏脸,小心翼翼的求证:“娘子啊……我是说,古大夫说……说你真有孩儿了?”
雁儿从袖里抽出帕子来,又是一通大哭。
“你是不相信古大夫还是不相信我啊?不要这个孩儿你就直说!”
赵老抠这下确信了,娘子有喜千真万确,乐的一蹦三尺高,喜不自胜,脚落到了实处,却见娘子依旧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这才手忙脚乱的凑了上去哄:“娘子……娘子别哭了……都是我的不是……”
雁儿拿着帕子将整个脸都埋了进去,低着头抽咽:“怎么会是你的不是?本来就是我的不是……我就应该被你休了,这样你也不会心疼花了你的银子了……”
赵老抠心道:心疼银子是一回事,可这会我不是更心疼孩子吗?
当下陪着笑去拉雁儿的手:“娘子你说什么呢?银子算什么呀?为夫最心疼的当然是娘子跟孩儿了,以后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句话真让人心疼,她要把这句话当了真可怎么办呢?
赵老抠急的团团转,本来媳妇儿在大哭,听了这句话,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巴巴的瞧着他,他当时不知怎的,脑中发了昏,竟然脱口而出:“……以后娘子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为夫再不拦你的!”
这句话像灵丹妙药一样,媳妇儿立马破涕为笑了,眼睛里还含着泪,脸上却已经带了笑,揪着他的胳膊摇晃:“夫君你说的是真的?以后家里的银子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赵老抠心痛若绞,可是方才媳妇儿已经哭的气咽难言,不说她自己受不了,恐怕她腹中的孩儿也受不了,他咬咬牙,无奈点头:“自然是真的!媳妇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不了等生了孩儿再将银子收回来。
殊不知,大势已去。
这一夜赵老抠辗转难眠,半喜半忧。一时欢喜赵家香火有继,一时又忧心媳妇儿独掌财政大权,胡乱花用,将自己半生攒下的银子打了水漂,就跟烙饼一样,天亮了顶着两黑眼圈回营。
众人瞧见他这黑眼圈,顿感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在他家吃了一顿,他就心疼的半宿睡不着觉,这老抠真是抠成精了。
贺黑子裴东明卫央等人熟知他性情,见他萎靡的可怜,不知他这是将财政大权交托了出去,心有戚戚焉,只当他这是抠财的老毛病犯了,为了安慰他,索性大家凑了点份子钱,晚上请了他去酒楼喝酒。
一斤烈酒下去,赵老抠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