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察?六夫人腹内不屑,却也懒得与二夫人争辩。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莫非还有什么好姻缘来配,不是与人作填房,就是低嫁一条路了。等把她嫁去什么穷酸秀才家,她再好好看戏。
齐悦瓷等了半日,不见六夫人那头遣人来说话,只当是无甚要紧事,也就撩开手了。
午后,天气越发阴沉,不过一个时辰,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而下,像是扯了一天的棉絮。
她正立在屋檐下看丫鬟们玩雪,薄薄的积雪掩盖了屋檐树影,只偶尔露出一点残余的褐色痕迹。
“二夫人来了。”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惊得众人都往门口望去。
果然是二夫人,扶着两个丫鬟,打着大油纸伞,摇摇行来。
齐悦瓷沿着游廊快步迎上前,笑道:“我当伯娘在四伯娘屋里歇晌……”午饭时分,二夫人命人来传话,叫她不用备午饭了,自己与四夫人一同用。
“这雪来得急,我才说要回去……你怎得不在屋里暖和,小心着了凉。”
“听她们玩得高兴,出来瞧瞧。”她伸手搀过二夫人,丫鬟打起棉帘,一同进了套间暖阁儿。
高几上的青白釉划花凤纹玉壶春瓶里,供着几支倾斜的腊梅,米黄色的花朵幽幽绽放,清冷的香味被暖气一激,尤为沁人心脾。炕桌上,摆着一碟子黄澄澄的蜜橘,个头大,颜色油亮。
齐悦瓷亲自剥了个蜜橘,递给二夫人:“嫂子有些日子不来了……这北方的天冷,她怕是不大习惯。”
“可不是,又冷又干,每日倦怠得很。天还没黑,先上床歪着,主要是身子也有些沉了,她又娇弱……”二人话着家常。
齐悦瓷微微瞅了二夫人一眼,有些不解,她瞧二夫人的样子似有话说,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看她的眼神也有几分不对劲。
她再三相询,二夫人终于将今日徐夫人的来意暗示了几句,把她弄得无言以对。
她思量半日,斟酌着笑道:“侄女儿都听伯娘的。外祖母也说,有伯娘在,断无人会委屈了我,她心下倒是有个主意,只因一直没有机会来问伯娘的意思,暂且放下了。”
二夫人一听,眼神一亮,心知沈家那头主意已定,选好了人家,只等着一除服就行事,不用她再多操心。
此事,本就不大好办。隔着肚皮的,你办得好了,旁人不一定会记得是你的功劳;若办差了,将来人人都会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是以,能不经手是最好的。
她大是欢喜,把一颗心放回肚里。
眨眼就是除夕。
今年齐家的除夕比往年热闹不少,但因二夫人、四夫人一家俱是各地分离,不比阖家团聚情绪高涨,都草草了事。
唯有一个齐恪纯比旁人得意。年末,学堂里的先生很是夸赞了他一通,鼓励他来年就去参加乡试,博个举人回来,这一年他刚十四。其实,像他这样的出身,不用过乡试能直接去考会试,但他想摸摸自己的真才实学,对先生的话颇为意动。
二来,正月里去沈家给长辈们磕头,见他们园子里几位亲戚家的公子在比箭,他上去试了试伸手,不意比三表哥沈召宽还强了两支箭,深得侯爷喜欢,奖了他许多玩物。
不及到家,他已急匆匆向齐悦瓷炫耀起来,被齐悦瓷取笑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