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夫人斟酌了一番:“他们房里的丫头很是机灵,很难套出什么话来。但依我看来。他对那小丫头不错……那丫头,也是个难糊弄的主儿,连我差点着了她的道儿。”
她几次指使人对齐悦瓷使绊子,可最后都失败了,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邵槿,别当她看不出来,对她近乎是纵容了,甚至故意帮着她不在自己跟前立规矩。
他过去,却是从不搭理内院的勾心斗角的。相反,她们妯娌间斗得越狠,他越满意。
叶母向前倾了倾身子:“怎么说?”
“早些年,我曾遣了两个丫鬟去服侍他,这你是知道的……但那丫头丝毫不顾忌我的脸面,拿其中一个在院里立威,听说他一点不悦的反应也没有。”
想起这事,叶老夫人气得发抖。
表面看来红瘦没吃什么大亏,可往深里想,红瘦这个大丫鬟,往后是再难服人了。牺牲这么多,换来的却是邵槿的厌恶,实在是有够失策够愚蠢的。
“一个丫鬟能成什么事?”叶母不以为然,嗔道,“长得又一般。我上回不是让你开始给他准备几个美貌的丫鬟嘛,这事你得赶紧下手,一有合适的机会,立马把人塞过去,一则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二则也能在他们身边安个钉子,有什么事儿提前掌握住。”
这种小手段,叶母百试百爽。
试问世间几个男子能抗拒得了美色的诱惑,任他再铁石心肠,一旦美人在怀,石头都能化成水了。
叶老夫人点点头,为难地道:“母亲有所不知,她进门时,就带了一群美貌丫鬟,连我跟前的斜月暮雨还差了一截。我若不能送几个越过她们的,只怕难以成事……”
叶母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此话当真?这却是有几分棘手了,你先别急,等我慢慢给你物色,势必要让她尝尝厉害,免得她踩到你头上去。那……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这个不好说,她便是知道,也绝不会透露给我的……母亲,圣上如果要对付那二位,与咱们家的干系也不大吧,用不着太担心。”叶老夫人心内奇怪,即使他们府里有个庶女在康郡王府上为妾,也不能因此而影响到整个叶家吧?
窗外传来飒飒风声,二月初的京城,依旧寒冷刺骨。
叶母躲闪着她探究的目光,欲言又止。
叶老夫人心中一跳,猜测事情比她料想的严重许多,不由变了声调:“母亲……我可是你嫡亲的女儿……”
“你,也罢。”叶母情知眼下再隐瞒亦无济于事,更有求于她,咬牙道,“切记,此事除你外。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连外孙都不行。”
真那么厉害?
叶老夫人一阵头疼,连连应是。
“……那时你兄长年轻不晓事,以为能结识皇家子弟,就是天大的恩典了。后来,陆陆续续替死去的那位办了几件小事,其实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也没被叨登出来。
他去了景德镇为官后,有一个拥护那位的旧人以此要挟他,逼他筹措了几十万两银子……他生怕旧事揭发。有碍前程,不得不允了。他先还瞒着我们,这一年那人又来,勒逼他交一百万两银子……他哪儿来那么多银子,才不得不把实情告诉我们。”
说完,叶母已是烦闷不堪了。
一旦被捅出去,以圣上的忌讳,不但儿子性命难保。整个叶家都得承受灭顶之灾。
尤其这些日子,叶老大人看出京城动作频频,只怕就有大事发生。
叶老夫人胸口气血翻滚,被赌得呼吸艰难,保养良好的脸上雪白透明,纤长的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
家里居然瞒着她这么件大事。这可是要人命的啊!
她不免埋怨父母糊涂偏心。
当年,为了父亲与兄长的前程,将她一个黄花闺女嫁给了比自己长二十多岁的老太爷,全不顾她少女的意愿。靠着她渐渐发达后。从没给过她什么好处,每每有了这种糟心事。就来寻她拿主意,她一介女流、孀居寡妇。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不是她在国公府的地位需要家族保证,她有时候恨不得撒手不管。
谋逆的罪名,别说叶家担不起,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要被连累。
“阿瑶……”面对女儿讥嘲不虞的目光,叶母又羞又愧,涨得一张老脸通红。
“你们希望我怎么做?”她压抑着满腔怒气,沉声问道。
她这个兄长,真本事没多少,却总爱自命fēng_liú不凡,到处结识些杂七杂八的人,又好女色,家里小妾通房一堆。可这么个人,却被父母当做心头宝,若是有一日需要用她的命来换回他,她敢保证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叶母低垂着头,扭着帕子,难以面对女儿冰冷如刀的眼神。
到底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害她青春守寡不算,又事事托她,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愧疚。
可是,她就这么个儿子,全靠他了。他若死了,叶家还有什么指望?
“……帮你大哥抽身出来吧,不然,阖府上下,唯一个死字啊。你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一把年纪了受那份罪,阿瑶……你一定有办法的。”
叶老夫人气得冷笑:“怎么帮?我一个深闺孀居的妇人,儿子未成年,一没钱二没权,你要我拿什么帮?”
她真是被伤透了心。
若不是父母的一味放纵,兄长会长成这么个性子吗,上不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