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果不食言,事过三日,就来了一趟王府拜访,正值虞沨当值,并不在家,旖景只好出面接待,江汉并未先见罗纹,而是先请旖景向世子转告辞别——“这一回离开锦阳,或许三年五载不能一定,实在不能说服家父,唯有带阿薇一同离开,我已经劝服了她……趁着家父在宫中当值,下昼就启程离京。”
旖景因并未听虞沨提起江薇的婚事,闻言大是惊讶,追问之下,江汉也不讳言:“家父执意要将阿薇嫁去白家,我却担心以阿薇的性情,并不容于世宦家族,家父眼下虽是医官,可阿薇一直是在山野市井长大,无拘无束惯了,更不懂得世宦门第之礼法,言行岂不受人挑剔?”
说完这话,江汉才再烦劳旖景请罗纹来见,眼瞧着旖景转身,却忽又起身抱揖:“世子妃,宇娘的事……是我想得太过草率,多亏世子提醒担当二字,眼下我不能保证什么,也无颜再扰她清静……可我始终不甘放弃,若有一日能做到明媒正聘,她若情愿,我定会娶她为妻,相守终生……我知世子与世子妃重义,宇娘弱质女流却深陷沆瀣,若有艰难之处,还望二位照顾。”
这一日关睢苑里许多下人亲眼目睹了罗纹掩面从前庭hua厅里痛哭而出。
傍晚,灰渡才随世子回府,就被晴空拉到一旁聒噪:“唉,这么多年的情份,看着罗纹如此哀痛,我心里也不好受……其实我早看出了,是江姑娘与罗纹一厢情愿,若江郎真对罗纹有意,那些年怎么会浪迹在外,就算入京,也不时常来见?不过江郎也有过错,他早该了断……渡,要不你去安慰安慰罗纹?”
灰渡一脸迷惘:“我一个大男人,历来又是笨嘴拙舌的,要我干脆去打江郎一顿消火不难,这安慰人的事仿佛你比较擅长吧?”
晴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真是木头疙瘩,我怎么合适?小着罗纹姐姐太多,在她眼里我就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渡,你年岁也不小了,难道就没为自己考虑过?”
灰渡更是呆滞:“什么年岁不小,我还没到而立……再说我有什么好考虑的,做好世子交待的差使不就行了。”
晴空咬牙跺脚:“我是说你的婚事!”
灰渡:……
半响才翻了翻白眼:“婚姻之事,当遵父母之命,我无父无母,全凭主子作主,世子若觉得到了时候,自然会替我指个人。”抛下目瞪口呆的晴空,灰渡往前几步,忽才回过神来,纠着眉头转身:“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开头还说让我去安慰人,转头就拿我婚事嚼牙。”
晴空:……
这呆子还不算太傻,正想苦口婆心拉红线,说服灰渡求娶罗纹——大家当年一起随同世子前往冀州,同甘共苦多年情份,岂不比娶个陌生人要强?再说罗纹若嫁了灰渡,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江郎,又能继续留在关睢苑里当差,真是两全其美的事。
才张了张口,只觉眼前一hua,脑门上就挨了一下。
一颗还带着热意的板栗“啪”地一声跌在地上。
“小子少算计我,仔细我告诉秋月姑娘,咱们前庭管事昨日又收了旁人的鞋垫。”
晴空大慌,连忙上前缠着灰渡:“哥,我错了还不成,你又不是不知道,针线处的婵娟是我干娘的女儿,我是她干哥哥,她做的鞋垫实在不好拒绝……得,就当我今天啥也没说……我说什么了,我本来啥也没说……咱们的婚事可不都由世子作主,我怎么会算计你。”
而正院里,晚膳之后,旖景也转告了江汉的话,虞沨听说他竟然带了江薇离开,更觉讶异,思忖半响后蹙眉说道:“那日江汉一听阿薇提起婚事,情绪甚是激动,今日这番说辞不过是敷衍之借口罢了,这事实在有几分蹊跷……阿薇如今已是官宦女儿,白家与江家也算门当户对,我打听得四郎之母也是寒门出身,性情温婉,并不是挑剔人,江汉不由分说的反对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清谷先生与白大人交熟?”旖景问道。
“交熟说不上,到底是同朝为官,普通来往还是有的,清谷先生是圣上亲授的太医院使,在旁人眼中圣眷颇厚,兼着与楚王府、卫国公府都有联系往来,白家想与他联姻倒也正常。”虞沨沉思一阵,终究不得要领:“罢了,这也是江家家事,江汉既不愿详说,咱们莫再插手就是。”
旖景事后得知,江汉果然在这日留书一封与江薇离家出走,兄妹俩离了锦阳,也不知去向何处,清谷先生也并没有打听寻找,依然在太医院当值,江家竟像风平浪静一般。
而关睢苑里,罗纹闭门数日不出,先摁捺不住的人是谢嬷嬷,旖景这日听秋月说谢嬷嬷拿着板子要责打罗纹,吃了一惊,连忙去将人劝住,先让夏柯宽慰着罗纹,自己安抚谢嬷嬷:“嬷嬷消消火,实在这事……罗纹难免伤心,嬷嬷得给她时间平复。”
谢嬷嬷也是眼角泛红,叹息着说道:“她早该死心……眼看着那要死不活的样,真恨不能能一巴掌将她打醒,天底下多少好男儿,偏偏要一厢情愿,奴婢教管女儿不当,真是愧对世子与世子妃。”
旖景只好温言细语地安慰着,转头想与罗纹交心,可见她只是暗自垂泪,半响也不说话,旖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几日里一旦得了空闲,常带着秋月几个活泼的丫鬟来看望罗纹,终于有一天,罗纹才愿意开口提起江汉:“世子妃不需担忧奴婢,奴婢心里明白……早该明白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