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朗诵完毕,郭沫若扶扶眼镜,热情的问道:“怎么样,”
陈子锟点点头:“热情迸发,活力四射,蕴含着对抗日英雄的景仰和抗战胜利的期待,仿佛阴云密布时穿透苍穹的闪电,端的给力,”
郭沫若大为意外:“沒想到将军对诗歌的认识如此深刻,”
陈子锟道:“见笑,见笑,早年在新月社和朋友们玩过一段时间,”
郭沫若睁大了眼睛:“可是北京新月诗社,”
“是的,林长民林徽因父女和徐志摩、陈西滢、凌淑华都经常去,西单石虎胡同七号,那时候我还在北洋陆军部当一个小小的中尉科员,想起那段岁月,真是令人唏嘘啊,”陈子锟眯起眼睛,望着天边的云彩感慨起來。
郭沫若喜出望外,正要深入探讨一番,陈子锟却看看手表道:“抱歉,还有事情,失陪了郭先生,”
诗人只好站在汽车尾气中潇洒的挥手:“再会,陈将军,”
陈子锟不是故意不搭理郭沫若,而是确实有事,一大堆机器设备仍在货场上生锈,再不拉回來就废了,姚依蕾此前交涉过无数次,被各部门踢皮球一样推來推去,陈子锟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件事。
驱车直奔朝天门码头货场,临到地方忽然想到白玉舫,转了个弯到码头,找到戚家班的大船,一问才知道白玉舫母女进城跑活儿去了,戏班子那点资金全花在给警察行贿上了,现在是吃了上顿沒下顿,再不联系点业务就得饿肚皮了。
戏班子众人对陈子锟的态度很恭敬,很客气,他说话的时候别人不敢插嘴,都垂手站着,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这让陈子锟很不舒坦,但却无可奈何,阶级间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辞别众人,陈子锟才去了货场,径直进去查看自家的货物,发电机组汽轮机暴露在外,风吹雨淋,里面还住着一窝野猫,很多木箱子被拆开,里面的设备不翼而飞,看了真让人心疼。
“喂,你干嘛的,”货场看守远远喝道。
陈子锟走了过去:“带我见你们主管,”
主管见有高级军官來视察,急忙颠颠跑來,陈子锟身材高大,军装笔挺,戴着白手套,倒背手,不怒自威。
“您就是报纸上的陈将军,”主管认出面前的人來,惊喜万分。
陈子锟道:“不错,正是鄙人,我有一批货物存在这里,特來查看,”
主管立刻汗流浃背,想到那位隔三岔五來讨要货物的那位太太了,可不就是陈太太么。
“是这样的,这批物资是被财政部物资管理委员会暂扣的,因为手续不齐全,所以……”
“财政部凭什么扣我的东西,我自家的机械设备装船运來,要什么手续,搁在野地里把好东西都糟蹋了,我找谁要赔偿去,”陈子锟一顿抢白把货场主管训的张口结舌。
“将军,小的也是奉命办事,也很为难啊,要不……您找车把东西拉走,我就权当沒看见,”主管小心翼翼陪着不是。
陈子锟更加火大,姚依蕾索要了很久都沒下文,自己发了一通脾气,对方居然直接放行,一帮尸位素餐的家伙,还真应了那句话,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人人都想着发国难财,连个小小货场主管都阳奉阴违,欺软怕硬。
“把东西看好,少了一个螺丝,唯你是问,”陈子锟撂下一句话走了,留下主管不停擦汗,他看过《中央日报》上陈子锟敌后作战的英勇事迹,深知这位惹不起。
货物是被财政部暂扣的,自然要去找他们索要,陈子锟先打了个电话况。
“还沒來得及为你接风,实在抱歉……你说物资管理委员会啊,那是孔祥熙负责的,财政部归他管了……子锟,你放心好了,我來帮你处理,”
宋子文很够哥们,大包大揽下來,陈子锟可以腾出时间办理别的事情,先去医院探望陈启麟,他伤的很重,肠子断了一截,需要长时间疗养,短期内是无法重上战场了。
从医院出來,陈子锟又去了八路军办事处,上回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不亲自去一趟表示感谢是不行的。
还有重庆的各个社会团体,达官贵人们发來的请柬,也都不可忽视,江东沦陷,陈子锟成了沒地盘沒军队的将军,得尽快在陪都把关系网编织起來才行。
晚上宋子文请客,陈子锟带着姚依蕾和鉴冰参加,席间多是政界商界的大腕,虽说物资紧缺,但在重庆黑市上,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香槟酒、威士忌、美国罐头、日本饼干、俄国鱼子酱,菲律宾雪茄烟,应有尽有。
衣冠楚楚的客人们除了谈时局,就是谈如何囤积物资,倒腾外汇,满眼尽是阔佬嘴上的雪茄和阔太太手上的大钻戒,乐队穿着笔挺的西装演奏着小夜曲,忽然灯火全灭,停电了。
人们一阵抱怨,重庆施行灯火管制和宵禁,但那都是对普通百姓而言,仅有的电力优先供应特殊部门,达官贵人的汽车上都有通行证,这些政策对他们來说形同虚设,不过电厂饱受日本人轰炸,停电是家常便饭,谁也沒办法。
侍者迅速点上蜡烛,大厅里烛光朦胧,音乐忽然变得轻快起來,年轻人开始跳舞,满眼都是旗袍大腿和西装革履,空气中似乎也蕴含了一些暧昧的味道,让陈子锟觉得很不舒服。
宋子文端着酒杯过來,一屁股坐下:“子锟,我和财政部交涉过了,你的那批货物,随时可以运走,”
陈子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