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砚台原本就是陆子修送他的,不过他要用也只能在这书房内,因此从未拿走过,昨天还在架子上的,今天突然就被人从自己的住处翻了出来,这次又是谁动的手脚?
陆子修听完管事的话,面色阴沉下来,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随即便见陆温走了进来。
陆温皱了皱眉:“你方才说什么?谁偷窃?元生?”
元生被他目光一刺,吓得全身僵直,虽然并非自己的错,还是下意识垂下头去。
陆子修微微侧身,抓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又回头看向管事,冷冷道:“这砚台原本就是我送给元生的,只是一直放在书房里。”
陆温诧异地朝元生看过去,不经意间看到他们交握的手,心里咯噔一下,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板着脸斥道:“你要包庇元生也不能胡说八道,他一个书童用得上这么好的砚?”
“的确是我送给他的。”陆子修面色也不大好看,又对管事道,“这是谁找到的?你去查清楚,是不是他偷的,如果不是,那究竟谁进过我的书房?此时与元生毫无关系,但查出来的人必须严惩!陆府容不得这样兴风作浪的小人!”
管事没想到此事会恰巧被陆温撞到,他只好向看向陆温,希望家主做个决定。
陆温点点头:“你去查吧。”待他走后,又将元生屏退,目光沉沉地看向陆子修,“你说句实话,是不是元生偷的?”
“不是。”陆子修答得笃定。
大晋男风盛行,陆温早就知道他对元生十分看重,再加上方才看到的一幕,心中不得不多想:“一个家仆而已,你包庇他做什么?”
陆子修无奈地叹息一声:“并非包庇,他当真没有偷窃,这六年来他循规蹈矩,父亲也是看在眼里的。”
“当真是你送他的?”
“是。”
“你……”陆温顿了顿,怒火渐起,“一个书童而已,你送他砚台他会用么?胡闹!”
陆子修不想再生事端,便没有多加解释,只是等陆温离开后却陷入了沉思。
他对元生的心意十分明确,恨不得将最好的送给他,却又担心他太过招摇惹人侧目,因此刻意收敛不少,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元生性子软弱,他会不会还受到其他的委屈?
陆子修越想越心慌,看到元生走进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元生,不必担心。”
元生看着他温润的眼,连忙点头。
陆子修笑了笑:“元生,我替你除掉奴籍吧。”
元生一愣,这原本是他年幼时最期盼的事,可此时听来却有种莫名的心慌,不由愕然道:“除……奴籍?二公子可是要赶我出府?”
“并非赶你出府,只是希望借此恢复你良民的身份,如此别人也不敢再随意欺负你了。”
元生连连摇头:“我不需要民籍,我想一直伺候二公子。”
陆子修面露微笑:“你打算做书童做到何时呢?”
“我……”元生忽然意识到,此事并非自己说了算,顿时哑然,怯怯地看着他,“二公子不要我做书童了?”
“不要。”
陆子修回答得斩钉截铁,元生顿时全身发凉,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眼圈逐渐泛起赤色,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陆子修见他被吓到了,顿时后悔不迭,忙将他双手一起握住:“你别瞎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再低人一等,你还可以待在我身边。”
“我……”元生乌黑的眸子瞬间湿润,直直盯着他,哽咽道,“我不要!我只要能继续做二公子的书童就好了。”
陆子修见不得他伤心,心疼不已,忙将他搂住,低声安慰道:“别哭别哭,是我说错了,你还是我的书童,做到你不愿再做为止。”
元生的伤心倏地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心口杂乱无章的跳动,他不知自己怎么了,耳中听着陆子修低沉温和的嗓音,周身萦绕着陆子修身上清浅的气息,一时竟觉得头晕目眩。
陆子修在他耳边温声道:“此事随你心意,可好?”
元生面色怔怔,一点火星忽然从耳根燃起,瞬间烘上脸颊,也不知对他的话听进去多少,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道:“二公子……”
“嗯?”陆子修听他声音有异,忙拉开距离看他,这一看顿时看傻了眼,忍不住抬起手,指尖轻触他又红又烫的面颊,心神微动,轻声道:“元生,你长大了。”